说完她接下发簪朝着楚鹰仰的腿扔去,漫头青丝倾泻而下,发簪狠狠刺进了楚鹰仰的大腿上,很疼,他不躲。
楚鹰仰慢慢地将手指插入头发中,感觉此时疲惫且哀伤,体内似乎有一股无言的气息在奔腾,无处可使,他咬紧牙关将手上的长戟奋力投射出去,长戟稳稳地插在了门外的云龙雕石板上,一声爆响,雨水顺着长戟缓缓渗入废土之中,黝黑的刃在黑夜中泛起苍蓝色的光,方天画戟通常是一种礼设之物,较少用于战争之中,不过并非不能用于实战,故其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此时长戟就如同一头森严的虎盘在大殿外,等待着主人将其拔起。
他拔出了发簪扔到地上,拖动着受伤的腿朝殿外走去,小股小股的鲜血沿着大腿缓缓流下,他走到庭院里拔起了长戟准备转身离去“够了!”胤皇终于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充满威严,楚鹰仰转身看向那个胤国权力最大的男人,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无法看清男人的表情,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父皇,儿臣没有将皇弟带回宫里请父皇降罪,再次之前恳请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让儿臣带领手下前往临安城里搜寻,尚未找寻皇弟之前,儿臣不归皇宫!”
“混账,你弟弟现在生死未知你便贸然出宫,万一你也出事了怎么办,我只有三个孩子,不想因为丢失的那个害了另外一个,他一定就在临安城里,一定还活着……”胤皇似乎苍老了许多似的,眼眸深陷。
楚鹰仰握紧戟柄,右手剧烈地颤抖着,良久,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儿臣知道了……”
“至于你熏熏,不要说什么人人觉得你很碍眼的话,这里没有人觉得你碍事,你做的一切父皇都看在眼里,那些臣子们便让他们议论去吧,我们是天上高飞的雄鹰,愚人的暗箭无法射伤我们,至于樽国的婚书父皇自有打算,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胤皇背着手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狠狠地叹了口气。
“站起来!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你母后赐予你双腿不是用来跪着,而是用来站着的!”
楚熏握着膝盖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父皇魁梧的身影强行止住了眼泪,她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胸膛里似乎有团火焰在被人扑灭之后反复点燃,长公主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但楚熏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婉丽的小脸涨得通红,皇帝陛下一挥袖子道:“麝,送她下去休息。”
“不,在看见小召回来之前我绝不休息!”她不甘示弱地看着父皇,眼神倔强。
“你这孩子!”胤皇狠狠地看着女儿,声音极为低沉,但楚熏只是死死地盯住他,仰着脸根本不在乎。
看着那婉约的眉毛不由得让他想起了白素,他强行放下了欲挥的右手。朗声道:“来人!”
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一队整齐满甲的护卫队走了进来,双手抱拳道:“陛下,臣在!”
“护送长公主与二公主回公主府,假如公主反抗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是,陛下!”
楚熏愣愣地站看着父皇,她瞪大眼睛,目色通红,长公主不断安慰她,生怕她再次犯病,她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哽咽,强行将那抹即将溢出嘴外的浊血吞了下去,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对着那些紧紧围住她的士兵冷冷道:“不用你们送,我自己会走回去!”
她袖子一挥,恢复了公主的仪态,将双手置于腹部,抬头挺胸地离开了大殿,和庭院里的楚鹰仰擦肩而过,哪怕大雨淋湿了她的一切,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她的父皇与皇兄一眼,长公主接过了侍卫递来的油纸伞,拎着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可着女子偏偏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她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作为父亲永远只得原谅她,皇帝陛下虽然没有明说,虽然没有刻意去培养她,但楚熏对于他而言的意义不可小觑,他甚至希望她能成为胤国下一代皇帝,如同那蜀越女帝般。
万人之上的大胤女帝……可偏偏生得这副性子,让他不由得沉思与微微失望,楚鹰仰太好战,只适合做行军征战的将士,小召太年轻也太温柔,容易意气用事,再加上他的金帐国血统会使他的权力收到鄙夷与挑战,楚熏虽说身为女子身,但与皇帝一切相关的有利性格她的身上都有,隐忍,坚强,熟识帝王之道与各类文书,但唯独与小召的事情牵扯在一起,情绪会变得极不稳定。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倩影,胤皇狠狠地叹了口气,看着那漫天大雨击打着皇城里每一座建筑的屋顶,他心头一沉转身对着那队侍卫,用极为冷漠的声音命令着。
“找!去给我找,哪怕将临安城翻个底,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不论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