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盘盘的饭菜端上来了,沈花语动筷极快,如同风卷残云般横扫桌面上的菜品。
沈初夏在桌底下不知道踢了沈花语多少次了,终于忍不住说她从小吃东西就没个样子,沈花语嘴角沾着饭粒望着她大大咧咧说六姐总端着个样子干啥啊,这里只有哥哥一个人又没有外人。
待到餐盘上的碟子堆成小山状时,桌面上一半以上的菜肴都进了沈花语的肚子。
楚瞬召细细品味了一下南陆这边的菜品,发现落阳这边的人喜甜忌辣,点了点头道:“落阳城的饮食挺精致可口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个道理在每一道菜肴上都能感受出来,有些味道还是得慢慢品味才尝得出来。”
沈花语用一个大大的饱嗝回答他,楚瞬召忍住没笑出声音来,沈初夏不轻不重瞪了妹妹一眼,开始洗杯煮茶,手法轻灵令人赏心悦目。
楚瞬召现在是像极了城里的世家子弟,酒足饭饱后便开始品茶怡情。
茶汤入腹,楚瞬召说了句符合他如今境地的话,“顾我今成丧家狗,愿得逍遥不自在。”
沈花语瞪眼道:“喂,现在沈家没给你好吃好喝吗?就不能好好念一句诗吗?”
楚瞬召想了想,说道:“生香熏袖,活火分茶,烹茶留客驻落阳。”
沈花语这才点了点头,笑意盈盈道:“这才像话嘛。”
沈初夏眨了眨柔美的眼睛,认真地听着楚瞬召念出来的诗句,轻声说道:“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楚瞬召对她竖起大拇指道:“不错哦,花语说你跟个闷葫芦似的,没想到姐姐你也会念诗。”
这话刚出口,楚瞬召的腰就被沈花语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翻了个大白眼道:“你是在挑拨我们姐妹之间感情吗?小心我诛你
九族。”
沈初夏敲了妹妹的脑袋一下,说道:“不许对兄长这样说话。”
楚瞬召轻轻嗯了一声,笑道:“不知道你算不算是我的九族,若是算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看着你自取头颅。”
沈花语瓮声瓮气道:“你们两个都欺负我读书少,哼,好不容易找到个哥哥,剑比我用得好就算了,连书都读得比我多,你还给不给面子我啦。”
“读书多少和作诗没关系,念诗是看灵气的,要不然你也念一首诗出来,我给你点评点评。”
楚瞬召觉得不谈战争大事,偶尔这样喝茶论诗也是很放松的事情,沈花语轻轻点头,神采奕奕道:“我想到一句诗了,你得给我好好点评一下啊”
沈花语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楚瞬召噗的一声,差点将茶喷到沈花语的脸上。
“还有一句,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也会磨成针——”
沈初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伸手捏着妹妹的耳朵,板着脸教训道:“沈花语,你说话做事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如此噙之不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沈花语耳朵一吃痛,可怜兮兮地望着楚瞬召,赶紧求助道:“哥……你说我有灵气就会念诗,要不……你给点评一下。”
楚瞬召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沈太岁的亲生女儿,一句富则妻妾成群把你全家都骂进去,也算是有才了,”
沈花语对楚瞬召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道:“还是哥你懂我!不愧是文武双全深得咱爹的信任,对了,我又想到了一句诗——身有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
沈初夏拧地更加凶了,沈花语吐了吐舌头,对楚瞬召眨眼一笑。
楚瞬召刚开始没听懂,后来跟着笑了起来。
好一个拔毛凤凰不如鸡,说的不就是如今的自己吗?
楚瞬召将目光从沈花语的脸上挪到窗外,看见落阳城里的楼阁挺立如利剑,建筑群如台阶般屹立而起,大庆皇宫就在台阶的最顶端,千百根黄金龙旗在雪风中飞扬起舞。
他看着这座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城市,觉得命运的安排真是离奇古怪,若是放在一年前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坐在落阳城里陪着两个女孩喝茶谈诗。
他闻着雪风带来的远方气味,巍峨重楼,千门万户,而他就像是误入陌生森林的孤鹰。
穿城而过的秦淮河上像是一条围绕落阳城的巨
蛇,当夜幕降临时,数不清的花艇会出现在这条河上,脸上涂着厚重脂粉的歌妓从船舱里钻出,唱着曼妙动听的船歌,吸引河岸上的世家公子上船共饮同杯美酒。
楚瞬召觉得这条河很熟悉,让他想起临安城里的淮凉河,在他看来落阳城和临安城是一样的,外面裹着一层金光闪闪的镶金珠宝,里面却藏着让人作呕的腐烂血肉。
如果你家财万贯,这些地方对你而言就是人间天堂,如果你身无分文,这些地方对你而言无异于黄泉炼狱。
他开始想念起临安城里的人,在那座人人都会喊他世子殿下的城市里,每个人都会将他当成英雄来看待,总是抱着琵琶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苏念妤,在太安山上举目眺望远方不知心思所念的花幽月,每次出现都会让自己展露笑颜的小渊儿,还有赫连元年……作为他唯一的一个男性朋友……也死在了那场叛乱里面,他告诉自己要做天下最好的戏子,可他的尸体却埋葬在死人堆下。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在临安城里见过赫连元年,他多么希望可以有一天,可以戏台上再度看见那个如蔷薇般娇艳动人的少年,脸上化着贵妃的妆容,风情万种地看着自己。
他一直坚信赫连元年没有死,至少在他心里面他没有死。
既然三人已经吃饱喝足,那么现在就该回去沈家庄园了。
三人顺着绕绕弯弯的楼梯直接走而下,酒楼里的食客们对盛装打扮的沈花语指指点点,炙热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扫动,被沈花语一瞪给瞪回去了。
侍卫们为三位主子开路,待他们走到二楼的时候,楚瞬召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琵琶声,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两眼,当场愣住。
他没有看见什么素手转弦的艳丽佳人,而是那位在雪夜里见过的豆蔻少女独自坐在大堂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围绕她的酒桌。
少女怀抱琵琶坐在矮凳上,一把黑色的伞就放在她的脚边。
龙鹤楼里吃饭的的客人几乎都是落阳城里有头有面的公子美人,锦衣高冠,狐裘香囊,不需要说话只有跋扈气焰在身,对着面前抱琴沉默的少女指指点点,觉得她的容貌实在难入自己法眼,有人甚至很不给面子地叫嚣掌管将这丑姑娘换下去,找个漂亮地上来弹琵琶。
面对诸多酒客的无礼指点,少女依旧是无动于衷,轻轻抚摸古旧琵琶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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