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的沉默,他的声音接近逼问,“世家子弟该有世家子弟的风骨,用银子去砸一个手无寸铁的可怜女孩的事情你们都做得出来的话,你们也就不配拥有这份头衔,甚至不配生而为人!”
“像他这种人,如今我不杀,迟早天杀之,送你一程又何妨?”
赵允龙走到奄奄一息的洪金城身前,抬脚踩在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如果说刚才楚瞬召那一脚是将他踩晕过去的话,赵允龙这一脚彻底将他的脑浆都踩出来了,脚底传出咔啦的声音,就像是踩碎一个甜瓜般轻松。
朝廷五品职官,国子祭酒的嫡长子,就死在了赵允龙的脚下,何其凄惨可悲的死法。
他不顾惊骇的众人朗声笑道,“倘若天下事起不平无人抚,我赵允龙自当御龙提剑问苍天!”
他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笑容能让情窦未开的女子对他一见钟情,但很快这样的笑容消失在他脸上,脸庞冰冷如千里冰封,逼问道:“刚才还有谁做过和他一样的事情。”
“小公爷饶命啊!”那几位随洪金城来喝酒的同伴,顿时吓尿了裤子,有人觉得情况不对,离开想要猫着身子偷偷离开,刚刚想踏出大门,就被那龙鳞甲士抓住后领口给揪了回去,重重将他们摔在小公爷的脚下。
他们这些往日里纨绔飞扬的世家子弟们立刻傻眼了,遇到了这位杀人不偿命的小公爷让他们打死都不敢动一下,他们家族手中没有丹书铁券这种东西,就算是有也不敢拿出来随便去用,即便用了,这些赵家龙室的人也有一千种办法让他们痛苦地死去,现在唯一的做法便是跪地求饶了。
大庆千年王朝稳如磐石,大庆皇族的残酷暴虐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曾经有一个不怕死的直臣上谏皇帝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君之贱,民之贵,王朝方能永世长存。”“皇帝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王
椅上,该走下和国家大臣坐在一起。”等腹诽皇帝揽权主动找死的名句,被当时的大庆皇帝二话不说将他送去喂龙,最后指着大殿上面悬挂的巨龙头颅,对着身下跪拜不起的百官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我们龙族不会在乎苍生们的看法,永远不要忘记你们的身份,因为你的君王不会忘记,想要得到什么待遇,就得先证明你自己,空口无力之人只能沦为巨龙的口粮。”
赵允龙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漆黑如九幽之火,上面隐约浮现着金色的铭文,出鞘的瞬间剑身鸣颤如亢龙之音,反手被他钉在洪金城的尸体上,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惊骇的众人。
一众人跪倒在地,酒楼大堂一时间哀声不绝,面对那些跪地颤抖的人,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跪地的这批人,你们喜欢用银子砸人是吧?袁帅,让这几个王八蛋将地上的银子铜钱全部吃干净,今天我要让你们吃饱喝足兜着走,吃不干净的全部丢去龙井里面喂龙,你们当中谁有已经的可以到国公府里告我的状,国公府的大门永远对你们敞开,只是你们走了进去未必能走出来!”
“小公爷放心,袁帅今天保证让他们吃饱再回去,让他们接下来这几天都在茅坑蹲着过!”体型放在战场上绝对是猛将级别的龙鳞甲士咧嘴一笑。
酒楼大堂只剩下死一般寂静,很快被那几人吞吃银子的声音所替代,楚瞬召没想到赵氏皇族里面居然还有那么仗义侠气的人。
赵允龙将剑龙田收回剑鞘,神色平静走到楚瞬召和沈初夏姐妹面前,面露微笑道:“你是沈伯伯的儿子是吧,幸会幸会,我叫赵允龙。”
楚瞬召觉得这小公爷做事情和他是一个路子的人,而且说话也很有礼貌,便面露微笑,对他说道:“小公爷仗义出手,惩恶扬善,让在下甘拜下风。”
小公爷打量了楚瞬召几眼,笑着回答道:“没想到沈伯伯居然也有个儿子,刚才你以伞做剑的出剑姿态我都看见了,有时间可以来国公府带着初夏找我玩啊,我们两个比试一下。”
这话对楚瞬召而言有些唐突,但也算是主动和他拉近了关系,在所有人看来,这位沈太岁的私生子方才所行之事十分对小公爷的胃口。
小公爷也不是第一次在落阳城里仗义出手,况且他头上还顶着龙骑兵的头衔,像他这个岁数便能坐在龙背上足以说明他的努力勤奋,作为生来锦衣玉食的小公爷,为了像祖先赵公明御龙而飞可见他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沈家这边和国公府有交情,赵允龙似乎对他仗义和剑
术青睐有加,楚瞬召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小公爷似乎还想留楚瞬召一起喝酒,全然不在乎他私生子的身份,但楚瞬召婉拒了他说他和花语他们已经吃过饭要回去庄园了,跟他说等日后有时间,必然会去国公府拜见小公爷。
赵允龙点点头,笑笑不说话,带着侍卫上楼喝酒去了,没有再看那具让人恶心的尸体一眼。
楚瞬召穿过人群,来到名为雪莲的琵琶少女面前,只看见她手臂和小腿上都有淤伤,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注入气机为她驱散淤血。
少女眼神黯然地抱着琵琶,不敢看他的脸庞,楚瞬召见她有些害怕自己,便像刚才那样主动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钻进那辆装满绫罗绸缎的马车,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没事了。”
沈花语姐妹这才钻入车厢,见到正襟危坐的楚瞬召和低头不语的琵琶少女,善解人意的沈初夏对楚瞬召说道:“这个孩子你要是喜欢她可怜她的话,将她带回庄园也无妨,我们家不缺一张吃饭的口,我会让人安顿好她的,我们回去吧。”
楚瞬召靠在那些昂贵绫罗上,望着车厢外的风景,眼神迷离道:“若是知道今天会遇见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就该把你带回去。天下苦寒,霜杀百草,雪莲,你心底善良想好好活着,可这贼老天不让你们好活啊,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明白活着的真正意义,只有看见你们饱受欺凌无人愿助的时候,我为你们挺身而出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雪莲,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怎么想我,其实你不用感谢我的,因为你所处的位置刚好在我的底线上,我决不能容忍有人在我面前肆意欺凌弱者,虽然救了你一个,天下还有千万个像你一样的可怜女子,可天下哪怕多一个摆脱折磨的女子也好啊。”
沈花语姐妹听了楚瞬召的话后,不约而同沉默了下去。
只有这位以琵琶为命的可怜女子鼓起勇气,望着楚瞬召的脸庞,声音轻柔道:“公子,雪莲只会弹琵琶,赚的一分一文都是看得见摸得着,心里用得也踏实,今日公子救命之恩,雪莲没齿难忘,我不去公子家给您添麻烦了,让我走吧?”
楚瞬召顿时如鲠在喉,只见她笑了起来,笑得很清澈,面对这样干净透彻的笑容,他没有强留也没有点头,只是问道:“为何不去呢?”
“我告诉公子心里话,公子会不会生气?”
楚瞬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再说如果你在不告诉我的话,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苦命少女抱着心爱琵琶,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家乡那边发洪水,家里的良田和房屋都被大水冲了,我们一家人都在逃难,我爹说落阳城这边有我们家的亲戚,说是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我们一家人现在走投无路只能去投靠他,这一路上我们让人给欺负死了,有马贼见到我们这些逃难的人抢钱的抢钱杀人的杀人,有个人看上了我的娘亲,要我娘亲去陪他睡觉,我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他们就踢打我爹将他的腿给打折了,娘亲哭着求着他们不要打我爹,后来娘亲还是去陪了他们,陪了还不止一个人,临走前问他们讨了一辆独轮车好将我爹带上,爹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半夜里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在哭,说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害了我和我的娘亲,我当时听着可难受了,后来几天,娘忽然告诉我我爹死了,娘拉了他半天打算给他喂口水的时候才发现的。可到了落阳城外边的时候,娘亲也死了,路上的干粮都让我吃了,活活给饿死累死的,临死让我去落阳城里找那富贵亲戚,可我来了之后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就是酒楼里的一个店小二,他一个人没法养活我,就把我送到秦淮河的花舫上当瘦马,我学琴学得还可以,后来有人看上我打算将我买走当小妾,但因为价钱都没谈妥,妈妈后来就让我去接客,但客人们总是会把我弄疼让我忍不住往他们身上抓,弄伤了客人气得妈妈将我赶了出去,我当时觉得总是自由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弹着琵琶挺直腰板赚钱,不用再张开腿躺在床上才能养活自己,我爹娘在天上知道也会原谅我的。”
楚瞬召听了后静默无言,正对面的两姐妹有些泫然欲泣,琵琶少女却笑脸如花。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马车缓缓停下,楚瞬召为她掀开车帘,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走下去,目送着她走出一段路程才钻入马车。
琵琶少女走出一段距离后,站在车水马龙的官道上,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弹起了那首曲《晚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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