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事,庆皇仅仅只是见一见几位诸侯王,并未讨论应该如何布置防线,抵御北域大军南下。
但在文武百官看来,今日能站在这里见到六国诸侯与皇帝陛下见面相安,皇帝陛下神采飞扬的样子,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皇帝最终轻轻搁下一句“今晚宫中赐宴,无事退朝。”的话,便转身离去了。
几位诸侯王带着他们的世子各自散开,东隋和南佛两国向来交好,信佛的东隋王见到郑冕后如见真佛,一国君主对其躬身一拜,让郑面顿时有些愣神,黑衣僧人轻轻咳嗽一声后,郑冕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还不忘“阿弥陀佛”一声。
浙汉王对信佛一事向来无感,对于东隋王杨瑜这位性格醇弱的国君更是提不起半分好感,世子朱翟紧跟其后不忘察言观色,他们早就得知国公府刺杀案的事情,而且这批刺客至今还未被抓出来,危险随时可能降临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而他是唯一可以在危险发生时保护浙汉王的人。
朱高饕身形肥胖动作缓慢,几乎是最后离开朝廷的那批人,身后是那张空荡荡的龙骨王座,上面布满龙骨尖刺,像是一条巨龙的尸骸躺在大殿末端。
在此之前,两位红袍穿身的妇女和少女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那张椅子上,离庭女帝的眼神仿佛神游千里,而离庭世子的目光就没有那么懂得掩盖了。
或许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离害死她父亲的仇家那么接近,少女眼中的愤恨是很难藏住的,像是一把被她藏在袖子里的剑,随时都会被她拔出来杀人。
朱高饕心里也清楚,母女二人这次来落阳并不是只是面君勤王的,而是来看一眼她们的仇人。
先皇派出御龙者军团前往离庭的都城焚烧离庭皇宫后,烧死企图叛乱造反的离庭国君,本就是是一种杀鸡儆猴的行为,让他们这些蠢蠢欲动的诸侯王们好好看看造反者的下场,至于让慕容山雨从王妃变成国君就是给了离庭一巴掌,之后再赏他们一颗糖,要么乖乖将这颗糖吞下去,要么就是更加可怕的棍棒伺候,像是对付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般。
至于后来赋予慕容山雨“离庭女帝”的称号除了肯定她的治国功绩以外,无非是恶心一下离庭的百姓们。
离庭千年历史从未有君王驾崩之后,女子登基称帝的事情,赵怀龙这种行为就是让离庭的百姓们看看,即便是离庭的国君也是赵氏皇族手中的牵线傀儡,既能彻底压制那群桀骜不驯的离庭汉子,也算是给他们慕容家族一个台阶走下去,否则杀光了他们离庭皇族的人,到时候离庭起兵大乱,吃亏的还是他们赵家的人,权力一事向来讲究攻心之术。
朱高饕伸手按在世子朱翟的肩膀上,望着大殿之外轻声笑道:“儿啊,虽然爹以前告诉过你天下女子如贱草,野火不尽春风生,但这天底下终究还是有些女子野火难除寒霜难杀,她们手中挥出的刀剑和男人一样致命,或许更加致命,千万不要小看她们了。”
“比如那离庭女帝?”
世子朱翟何等心思聪敏,目光落在两道那并肩而行的红袍身影上,其中一人停下脚步,微微撇头望向朱翟,女子青丝回转间,眼神明亮如刀。
朱高饕抚摸着油光水滑的
下巴,笑眯眯道:“看来慕容山雨的女儿也是头小狮子呢,翟儿,有没有将这头小狮子骑回家的决心啊?”
“杀了岂不更有趣?”
朱翟的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比起好色暴虐的浙汉王,浙汉世子似乎只继承了暴虐残忍,每逢带着魁虎铁骑和大唐玄骑交战后,他会和骑兵们亲自清理战场上的尸体,用唐人的脑袋堆成一座座京观大尸塔,浑身浴血的朱翟都会坐在京观下弹刀高歌,笑容快意似血手人屠。
父子二人走出大门后,离庭女帝和她的女儿早已消失在人流中,但很明显看到有人在等着自己,在他身后是刀矛森森的唐国甲士,有些朝臣刻意避开这两位诸侯王,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大胤铁骑甲天下的名号早已坐实了,北域没有一支陆地军队可以与之匹敌,剩下最能和大胤铁骑叫板的自然就是唐国的玄甲骑兵,后楚的铁浮屠,浙汉的魁熊铁骑,离庭的红虎陆兵,那一支军队不是狼虎之师?
正是因为他们从未和大胤铁骑对抗过,对所谓甲天下的名号自然是不服气,对彼此之间更是不屑一顾。
要说交锋最多的自然就是唐国和浙汉,南陆六国最为富庶的便是唐国,大庆国库里四分之一的钱粮赋税来自唐国,这对唐国而言一点都不伤筋动骨,唐国出产的丝绸锦缎闻名天下,唯有蜀越的蜀锻可以与之论高低,连庆皇身上的龙袍料子都是从唐国上贡而来的,庆国朝廷上的官员不惜重金购买来自唐国的丝绸,否则与赴宴喝酒不穿一件来自唐国的丝绸袍子,感觉都要低同僚一个脑袋。
大庆祥宁皇帝曾经修筑了一条贯穿整个南陆诸国的大运河,每天往南陆诸国运送布匹的商船络绎不绝,因为唐国丝绸实在是太让人眼红,每逢商船运出唐国边境的时候,总会有一些铤而走险的水匪劫掠商船,来自浙汉的水匪尤为众多,将丝绸抢完也就算了,连商船以及船上的人都不放过,用铁钩勾着商船甲板一路拖回浙汉,唐王对此行为是深恶痛绝,多次发出国书要浙汉王扫荡境内水匪。
朱高饕还是那副幕后主使吃干抹净的无赖性子,乐呵呵地将唐王送来的国书赐给下人擦屁股,所以两国边境时有战事兴起,唐国和浙汉关系不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被唐国甲士围拥的李兆翼在六王面君后,特地留下等待朱高饕和他当面对质,一点都不唐突。
面对全员满甲的唐国甲士,不带一兵一卒前来面君的朱高饕还是那副弥勒佛般的灿烂笑容,脸色阴沉的朱翟手按刀柄,刀锋出鞘半分就想着站到
父亲面前,被朱高饕轻声叫住,说道:“翟儿,不许无礼。”
李兆翼见到世子朱翟后,语气格外和熙道:“这位就是让我唐国骑兵闻风丧胆的杀神朱翟吗?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非凡,既然你父亲和我一样同为国君,你称呼我一声叔叔便是。”
朱翟收敛脸上的桀骜神色,语气恭敬道:“小侄朱翟见过叔叔。”
站在唐王身边的世子李裴投桃报李对浙汉王深深作揖,浙汉王哈哈大笑道:“唐王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听闻侄儿你可以七步成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文笔在长安城里可称第一,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不像我我儿子只会舞刀弄剑,两人一比真是输了一大截啊。”
白玉般的唐国世子再深深一拜,朱翟听着父亲的“贬低”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目光落在了唐王身后的某位甲士身上,罕见笑道:“我虽然不能七步成诗,但可以一步杀人,冷将军是了解我的,对吧?”
唐国第一名将冷凝锋没有朱翟脸上那一笑泯恩仇般的神色,脸庞僵硬地无以复加,一点要和朱翟套近乎的意思的没有,缓缓握紧枪杆,将心中那股杀意给压抑下去。
每逢唐国和浙汉的战事一起,这小子必然会身先士卒,最后也是杀人最多。
冷凝锋手下许多弟兄都是被这疯狗般的浙汉世子给杀了,这混小子好几次落在自己手中后,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浙汉军队送来赎金后将他带走,若是一刀杀了他的话势必会引起唐国和浙汉之间的全面战争,唐**士们都认为朱翟当个在家混吃等死的世子便万事皆休,偏要带兵打仗弄得他们头疼不已。
唐王和浙汉王两人并肩走在皇宫里,身边再无一人跟随。
李兆翼双手负后,朱高饕身材肥胖手只能放在身前,轻声笑道:“你和我都老了,以后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之间的那些陈年纠纷,就当是一个屁给放了吧,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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