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方才刚硬的脸色有了片刻松动,只是那一抹柔色一瞬即逝,转而就多了一层冰冷,像娇嫩的葡萄皮上下了一层霜,“他怎么死的本王怎么知道?他生前从不听劝,却要信赖那个转轮王,结果怎么样呢?人家等他一死,便迫不及待地要瓜分他的势力,怎么死的?蠢死的。”她骂骂咧咧,好像有一堆怨念迫不及待要倾吐而出,她的这种情绪我还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我娘,人们通常用一个词统称这种情绪——怨妇。
“可传闻中阎罗王与您最是交好,难道他如何死的,殿下您这么多年都没有去探查过吗?”我已经习惯了她忽然的暴怒,可以很轻松地略过其他词语,抓住重点问她。
她骂得够了,转过头瞟了惜梧一眼,“惜梧君,阎罗王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她问道。
“我忘了。”惜梧坦然答道。
“狗吃一样的记性,阎罗死前,你刚飞升,在东荒和转轮王打了一架,我问你,转轮王干了什么事,你要和他打架?”她口口声声说着不知道,不在乎,倒是对阎罗王身死那一段时间的各类大小事记得很是清楚。
“干了何事?”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在金陵初识鬼君之时我就觉得这个人行事作风与众不同,心中一个感觉,幽冥十殿中,每一个人背后都有数不清的秘密。
“杀人。”惜梧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鬼君那时名声虽不如现在大,但堂堂一殿之主,杀两个人,也不至于让你惜梧君去阻止吧?”我问道。
秦广王:“两个人?你以为堂堂鬼君做事像你一般小家子气?”
“。。。”
“他差点把整个东荒都屠干净了。”
鬼君?不至于吧,上次醉金屋,他对一个少女尚有恻隐之心,我总觉得外人对他的评价不算客观。
“好了,本王不跟你们兜圈子,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查吧,若你还要烧我的黄泉就去烧吧,反正。。。这幽冥也已经不成样子了。”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眼中显出一丝悲色,是真真正正在为这幽冥惋惜。
“秦广王殿下,不管你心中多么不喜欢我们,但你和阎罗王殿下多年情谊,为了找到害死他的真凶,你却连这点小忙都不帮,若他还有一缕残魂留在幽冥,睁眼看着这一切,该有多伤心。”我看着她要走,终于忍不住问道,她方才的悲伤和难过是真的,阎罗王身死三百年,只有她还坚持守在这幽冥殿,我不相信,她真如外表一般冷硬。
“多管闲事。”秦广王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告诉我,待我去归墟查探会更有收获。”惜梧接着说道。
“你要去归墟?”
“你要去归墟?”秦广王与我同声问道。
他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他要去归墟的想法。
“那里可在五服之外,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危险得很,你可想清楚了?”秦广王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阎罗王也去过。”惜梧说道。
“惜梧,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杀死阎罗的,是你。”秦广王说道,“若不是。。。若不是方才孽镜台所见。。。罢了,本王知道得很少,不过有一个人是你的同族,他或许会知道一些事情。”
“我的。。。同族?”我看着惜梧一向淡然的眸色中闪过一丝诧异,凤凰一族早被灭族,惜梧是在还是颗蛋的时候被丢入赤水河才能得以苟活,却哪里还有同族?
可是我诧异的却是秦广王的另外一句话,她说,她一直以为杀死阎罗的是惜梧?为什么她会这样说?而惜梧,好像对这句话并不意外。
“事实上,他不算活人。三百年前凤凰族灭族,连灵魂也被消散,可有一缕游魂微弱得吹口气便要散了一般,他受了重伤,竟还有一口气苟活,我看出了他体内的凤凰血脉,将他留在殿内,用香火滋养,将他练成我殿中的一个鬼差。”她却连一个残魂也这般好生保护着。
“带我见他。”我不知道凤凰是什么样的情绪,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世上几百年,作为一个异族,当得知还有人族人幸存时,哪怕不是高兴,也不至于这般。。。戒备吧。
“明日吧,我让他出去办事了,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一晚,明日你们三个人,麻溜地一起滚。”秦广王一甩衣袖,走得大刀阔斧,好似生怕又被我们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