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回话,“我等还是先照料好郭暧和韩当的伤势,回头我自去师弟那里问明,看他是否真的清楚。你说的这些,眼下,我也很想了解。”
随即转过脸来,闪过一丝有些尴尬的笑意,引着二人向终南山外行去。
妖魔平定,大唐的天下,却远未安宁。
又是一个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水晶的窗子,照在床上,落在郭暧的脸上。暖暖的。
这些日子里,每个子夜时分,郭暧就会短暂的醒来一次。只是微微睁开眼睛,不能说话,眼睛直直的,也无法确定他是否看得清身边的人。
老夫人和几位嫂子白天会照顾些时辰,晚上便留了贴身的丫鬟伺候着,各回各房休息了。
这时惠琳就会遣散照顾着郭暧的丫鬟婆子,亲自喂他服下熬了十个时辰的汤药。并为他运功疗伤。
一个子夜,一个特别关心郭暧,很有些鬼灵精怪的小丫鬟,偷偷的在门外偷看。
惊讶的发现,惠琳大师竟从少爷身体里催逼出一些黑色的烟气。惠琳将烟气驱赶进一个写满符咒的袋子里,那烟气好像有生命一般,整个袋子都被鼓噪的动来动去的,好像里面装了蛇或兔子什么的。
惠琳,便将那烟气和着袋子一同收了起来,交给身边的小徒弟,连夜送出府去,不知道带去了什么地方。
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第二天一早便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的把所见,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得半信半疑。却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又亲身经历了前番的浩劫,知道人间的事情,总有诡异离奇的地方。但如此邪祟的事情,还是不好张扬,当即嘱咐小丫鬟封了口,不准在对第三个人说起。
惠琳每次为郭暧调戏完毕,便有嫂夫人留下的丫鬟,喂他服用些参汤鱼羹之类。很快,郭暧便又睡去了。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什么东西,梦境,或是那天发生的事,但看起来,他的梦并没有让他的睡眠很辛苦。
也许这和惠琳安排的熏香有关。惠琳嘱咐郭家人,一定要保证那份熏香一直燃着,不能断。郭家的下人们,自然记得清楚,也谨慎的尊嘱而行。
昨天夜里,惠琳为郭暧调息完毕,又嘱咐一番,郭暧已无大碍,熏香也不必时刻点着了,但在郭暧睡时燃起便好。言罢,便带了小徒弟一起走了。
郭暧睡眼惺忪,起初房间里一片模糊。但可以明显感觉到秋日的凉意,阳光抚照脸上,暖烘烘的不想起床。
眼睛这是怎么了?看不清东西了。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心魂都被束缚住了一。心里充满了怒意和热火,只想把这个世界烧成一片焦土。眼里的世界,就真的血红的一片,天地是火红的,云翳是火红的,终南山是火红的,甚至瞥见几眼惠琳和鲜于燕,也是浑身燃着火焰的。
那个人真的是自己么?
还有在那朵莲花里,那两位僧人,一模一样的相貌,却是一个面色和善金光罩身,一个相显狰狞一袭黑衣。到底怎么回事?那僧人应该是,应该是怀秀怀草的样子,对啊,就是怀秀怀草的样子。
他们竟然互相拥抱了,不对,好像是那位面色和尚的,忍受着黑衣僧人的辱骂甚至殴打,紧紧拥抱了上去。
这画面为什么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轮回盘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思索之际,郭暧感到一阵头晕恶心,胃肠里一番酸楚搅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可以嗅到一股草木燃烧的幽香,现在变得很淡了,此时他对这股幽香更加的敏感,丝丝缕缕的幽香偶尔传到鼻孔里,恶心头晕的感觉就会立时消失。
是密宗的药香。这一点郭暧倒是很快便得出了判断,毕竟他也是密宗修行者。是师兄在用这香帮自己压制体内的不适么?
郭暧躺在被窝里,稍稍动了动手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创伤。但这股恶心头晕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哦。
视线越来越清晰了,大概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房间里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是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床上。
七宝和老夫人的一个贴身丫头,在自己的书桌上伏案睡着。
看样子他们是为了照料自己才睡在这里的,自己很需要照料吗?连母亲大人的贴身丫鬟都过来了。
“啊呀——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郭暧伸了个懒腰,轻轻的*出来。
轻轻的一声感叹,趴在桌上的人立时一股脑的醒了过来。两个人使劲儿揉着眼睛,七宝的眼睛尤为的红肿,看来自己这几日没少让他费心照料。
“少爷,少爷,嘻嘻。你醒啦,你醒啦。嘻嘻。嘻嘻。”七宝咧着嘴笑起来,一口板牙,丑的可爱,小丫鬟也开心的叫着。
“去,去,去,快去回禀老夫人啊,傻春儿。”
小丫鬟在郭府里的名字,就叫春儿。换平常时候,七宝这么叫,必然狠狠的一顿掐一阵拧的。
郭暧醒来,春儿也很开心,白了七宝一眼,兀自一溜小跑儿,回去老夫人房里了。
卧房外的小厅里也有值夜的家人,看清楚少爷是醒来了,也赶紧去各房里去通禀一番。
老夫人,大哥郭曜和几位嫂嫂,很快聚了过来。
一番关切后,几位嫂嫂赶紧各自拿出特别准备的汤羹,刚嘱咐完七宝服侍郭暧吃些,就听门外管见唱了一句:“左街使鲜于燕大人来访。”
以郭家在朝中的地位,小小的左街使到来,本该在门房远远的候着,等待叫传。此刻,老管家话一说完,便闪身让出了身后的鲜于燕。
一来,他是郭暧的朋友;二来郭子仪修身有道,齐家有方,自己和夫人都秉承宽厚之道,之于微末小吏也向来以礼相待。
鲜于燕是郭家的常客,连忙上前施礼见过夫人和郭曜,道了些寒暄的话。
老夫人和郭曜都是明眼人。只见鲜于燕一脸倦容,寒暄之际面露尴尬,似乎有话憋在心里,正寻思着该怎么讲。
而且,他一大早穿着非常正式的官服来找郭暧,也是有些蹊跷。若非祭祀狩猎等帝后出行的大典仪轨,他一个左街使也不需上朝面圣,很少见他一早就穿这么正式来找郭暧的。
更蹊跷的是,郭暧今早醒来,自家人也是方才得到消息,他怎么就知道了?
“鲜于大人,不像是从家里来啊?”老夫人问起,这些还是老夫人问着方便。
“嘿嘿嘿嘿,老夫人明察,我是从宫里来,已经几天没回过家了,听说郭暧今早醒来了,便赶了过来。”鲜于燕如释重负。
老夫人也早听郭曜讲起,郭暧最近和鲜于燕在做一些事情,是父亲密信交办的。
老夫人心下了然,他即从宫里直接来的,自然干系重大。当即招呼众儿媳先去用了早点,给郭暧多休息一会儿。
鲜于燕赶紧拿出背后所携的两个食盒,说是昨晚在御膳房借了锅灶和食材,做了鹿血鱼羹,满脸堆笑,一边连连抱歉,一边将炖盅分递给几位少夫人。
鲜于燕善于烹调美食,郭暧的几位嫂嫂焉能不知,平日来也总是张罗他在家做些吃食的。
“哎呦,鲜于大人,难怪大家都喊你吃神仙,看大人如此劳累也不忘了做些好吃食,真是有心了。”郭家二嫂作为代表,一边打趣儿一边道谢,便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我躺了几天了?臭咸鱼。”
“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郭暧一听,顾不得恶心头晕,一挺身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