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燕双手捧着把画交给郭暧,说这画之前从来没被男人碰过。包括方才那位所谓的广平王家的三王子,应该也是个女孩子。
郭暧连忙把画放回桌上,故作紧张:“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幅画男人不能碰么?”
“去你的。我是说一直以来保管这份东西的,应该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位身份颇不一般的女人,地位应该非常的尊贵,你闻闻。这竹管和画卷上,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说不太好。总归办差这么多年,遇到不少相关的案子,这香气中,隐约有几味应该是来自西域和天竺的名贵香料,就是在长安,能常年用这香的也不多见。”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左街使,警觉、怀疑和推理,几乎成了鲜于燕的本能。
“会不会是李将军将它交给夫人保管呢?”郭暧补了一句。
“这个,我也这样想过。李嗣业在安西都护府经营数十年,那里是西域与大唐通商交流的必经之路,这香料虽说都是名贵上品,他要想得到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鲜于燕说罢,砸吧砸吧嘴,似是同意了郭暧的看法。
不过,他还是重又拿起了那具竹管,眉头紧锁的闻了一番。不知道是为了肯定什么,还是为了怀疑什么。
“先不要多想了,既然他们那么想要找到这批玄甲,诸多疑点,想必他们也都想过了。可能线索真的只在这幅画本身上面。对了,终南山里那批玄甲,广平王已经得到了?”
“是。广平王的队伍,似乎专为那批玄甲而去,第一天就搜集到了,有些在库房里,有些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也就跟着在山里搜罗了两三天,广平王的队伍就没再出现过。两天前,已经在开远门外二十里处特别开辟了校场,选拔军事操练玄甲战法。那批玄甲,是唯一一宗没有经过察事厅子验收的东西,是广平王的副将直接带人将东西带回了回去。”
“哦?广平王雄才伟略,志在平定天下,想来不会多看那几个阉人嘴脸的。既然他们笃定这画卷事关另一批玄甲的踪迹,我们还须仔细去办才是。不过,今天有一样倒是可以肯定,那个三王子真不是什么三王子。”
“哈哈,开始我也被他们唬住了,广平王第三子也就七八岁,怎么忽然长这么大了。”
“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想对我们隐瞒什么,虽然几乎把整个东市都清了场,也难保暗地里不会有人监视,也许是为了提防那些暗处的人吧。至少可以故布疑阵,让人们猜不透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鲜于燕嘿嘿一乐。
“恩,我记得她身上的味道,尤其那一对酒窝。”
“哦。是她啊。难怪,这么古灵精怪的,看你刚才色眯眯的样子。走喽,收好那画轴,小心有人豪取巧夺。”
说完,鲜于燕喊过小二结账,又要店家拿来一件大号的皮兜子,帮郭暧把画轴好好包裹一番。
“走啊!”鲜于燕张罗着。
“去哪?”郭暧笑呵呵的故意问他。
“当然是去找可能认识这幅画的人那儿喽!”鲜于燕一撇嘴,不再理他,径直出了小仙居的大门。
二人叫了马车,直奔升平坊而去。车子刚出了东市,就有另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二人原是计划去升平坊的杜府,找杜环杜公子的,他即常年追随高仙芝,也许能够提供一线索,帮助解开这幅画的谜题。
只是杜家都是文臣或商人,实在不想令他们牵扯其中。于是,鲜于燕仗着路熟,指挥车夫左拐右转,试图甩掉追踪的马车。
几个轮回下来,那辆追随的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二人暗自庆幸,径直一路来到了杜府。
应门的是杜府的老管家,老管家开门一见来人,顿时一愣,满脸的狐疑。
之前因为杜公子的事情,老管家是认识郭暧的,尤其更认识身为左街使的鲜于燕。
二人虽看得奇怪,但因为刚才发觉有人跟踪怕连累了杜家,也没多问,寒暄过后,径自问起杜公子是否在家。
“我家公子并不在家,前天就出门去了。”
“哦?去了哪里?”
“渭城驿。”
渭城河灞桥是唐朝时两个重要的驿馆所在。商旅远行、官员赴任,大多会在这里举行一些送别的酒会。
南下或东去的在灞桥;若要去陇右道或远赴西域,则在渭城驿。
“杜公子要去西域,还是送什么人么?”
“送人,是公子一位吐火罗国的故友,举家迁回故里。哎,安禄山之乱还未平定,现在又有魔物作乱,怪事连连,许多西域客商都有西归的打算。”
他说的魔物作乱,应该是指前几日的终南山一役。鬼地藏施展了许多妖魔手段,虽说已被降服,却还是在百姓心里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哦。一个人去的?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是和岑夫子岑参大人同去的,大概明天午时就能回来。他们好像还约了别的事情,要赶回长安。”
听说岑参的名字,两个人心里暗喜,此人也是追随高仙芝多年,有他在,可以多个人帮忙参详。
“哦。既是如此,那多谢老管家了,方便的话,我们明日再来拜访。还请老管家及时说与你家公子。”
“好。好。二位大人于我家公子有恩,老爷早就想着好好答谢二位一番,如此正好,小老儿这就禀明我家老爷。”
“举手之劳,还请杜老爷莫要常挂心上。我们这就告辞了。”
郭暧、鲜于燕道别过,回身方走两步,就听得那老管家一边关上大门,一边嘟囔着“奇怪,奇怪,这两位大人是来捉弄小老儿么,还是小老儿真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