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拄着手里的拐,不停地顿地,连连太息:“你何苦操那么大的心,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尽够了!苯教已是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你趁早抽身而退,岂不好?”
元道师苦笑:“你以为我不想退吗?”
百草老姆反问:“难不成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方将和方夺听了半日。
见自家师父有苦难言,方将率先答话:“老姆,师父所言非虚。那日,苯教的长老说话确实不中听。扬言要把昔日经手的买卖和人情都叨登出来。您老知道,一则,骠信的师父是个唐人,主张重新归附李唐之心与日俱增!想必您也风闻土蕃此次命摩志邪、大相廓赤桑雅拉、乞藏遮遮和尚结心等人前来。他们的糗事不消细说,不仅没能同骠信交好,反倒连原本扶植的朝野势力都少了大半。据道师祖说,一个朝中显贵透露,土蕃的仪仗队在縻舍得罪了回鹘的杂技团,还治死了縻舍的仆婢。桩桩件件,都令臣民对土蕃厌恶之心至深。再则,李唐与土蕃的局势愈演愈烈。土蕃又曾在剑南西川一役中斩杀了不少南诏的军将,而今盛宠优渥的章仇元帅,他父亲就是在那时没了的!要是让这两股仇蕃势力知晓我师父与土蕃的干系,不把他活剐了才怪!”
方夺也附和:“是啊,老姆,当日我也在场,那几位长老确实仗着这干系来胁迫我师父帮他们成事。”
一席肺腑之言,令百草老姆呷声,只得说道:“罢了,就改为五五分账吧。”
元道师不曾想她竟这么阔绰,轻易让利如此之多,才要千恩万谢,却被百草老姆生生打断:“你无需谢我,我径自将今明两年的阿芙蓉膏都细细清算于你,而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方将如雷轰顶,直接跪拜,苦苦恳求未果,只得说道:“老姆何故执意如此?”
元道师不免添了些暮年怀古之态,自嘲道:“老姆洞察世情,是怕我活不到第三载吧?”
百草老姆点头:“正是,老身不过是个俗人,在谷里侍弄侍弄花花草草,换点银钱,富足余生就罢了,不想搅进这乱世之中,更不想不得善终,你好自为之吧!”
语毕,她正想扬长而去,方夺向她痴心叩拜:“老姆,您同师父断了瓜葛,那与我们兄弟的恩情呢?就不复了吗?”
百草老姆摸着他的脑门,似是劝退:“孩子,趁现在同我归谷,且立誓终生不得出,我可护你一世周全。”
方夺摇头,只得默默拜了三拜,方将亦然。
百草老姆深受了,朝院外玩耍的冰琅说道:“该回去了!”
茹温堂的徒弟仨,在叹息、饮泣和枉然中目送百草老姆。
......
另一边,晓寒堂,是玄道师祖的心仪之所,影蛮引两位贵客入内。
玄道师祖同花粉说道:“这二位是潘龙居士和傅凤馆主,还不赶紧见礼。”
花粉操着端恭的口吻:“给贵客纳福。”
他二人稍稍承受,却自诩一脸的骄矜。
花粉并不在意,攀龙附凤的人儿,她见得多了。
她以白荷花蕊一两,同饼茶作烹,拿瑟瑟盏分汤。
傅凤馆主喜食鲜花饼,见这茶汤透着股清淡的花香,不由多续了一盏,着实称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