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意:“一位叫陆鸿渐的说过,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它所生长的顾渚山地势较低,山坡平缓不显突兀,四周花菜果蔬环绕,土壤多烂石,殊不知,那正是地灵汇聚所在,长出的茶树,制成的茶汤滋味比旁的地方有大大的分别。芽叶细嫩不说,芽色竟还带紫,芽形生得如笋,被列为朝廷贡茶。
我家也不过是挂了皇商的名头,才有幸得一些,既然香主喜欢,都赠予您便是,算不得什么!”
家主:“这怎么成,竟白挣了您的茶,说出去岂不是罪过!”
贾意:“这有何难,我此番出来就包了些,待会儿您给我送香过去,顺道让送过来,还请香主笑纳。”
家主:“一来一回,不仅挣了你的金银,又破费你的好茶,怎么当得起呢?”
贾意:“怎么当不起,世人多以衣冠表自身做派,我偏不是。就好比说治香,总归在妇孺揉搓身子保养得宜,抑或擦脂抹粉故作丽质天生。殊不知,若香能用得对,用得巧,用得好,更能让自己倍添光彩!”
家主心道:别看他年纪不大,端的一身气派,兼心思巧,好好笼络,没准能在大唐长安也开上一家香局。于是乎,凑趣道:“说分明些!”
贾意:“就比如香主,虽已近暮色,仍旧给人气韵出尘之感,便是吹落的华发,也更显晶光。殊不知,是自身的韵香所致,可见其妙用!”
家主:“可是要折价?”
贾意:“异域香难得,我只以高价购得,再不愿低就的!”
家主:“你倒有些乖张性情,还十分耿直,也罢,你所求何事,但凡能办的,必不推辞!”
贾意:“香主不愧几辈子的积香世家,旁的不论,先就这规矩香,拿矢车菊和桂樱淘澄熏制,闻着幽扬新雅,且又名规矩香,更是合了中原的教化之道。拿回去脱销是必定的!可终究有限,到底不能多多带上些,要是能有个伶俐点的调香师,同我一道儿走,往后也不用来回折腾!”
家主:“敢情真是李唐来的,专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想个得力的人使,很不用再同我做生意,盈亏上更有利可图。”
贾意:“您老看得真,我也不讲虚的,这赤土国离我们中原委实远了些,虽大运河往来得便,到底损耗不小。讲真,还得冒着被水匪劫掠的风险,这是拿命在博呀!不趁此机缘,求个长远,还学什么营生进益。”
家主:“了不得了,晓得生意行商的三昧,就冲你这股机灵劲儿,就很该折你一个,只是你才刚也瞧见了,我这里的香也是日赶夜赶的,唯恐不足备,若再去了一个调香师,改明儿我上你们中原,找你进些香料得了!”
贾意:“正经的调香师自然不敢求,你家出去的,时常沾惹这些个香啊粉啊的,恐怕外边寻得差不多的调香师都不及您这里的一半哩。”
家主:“嘴跟抹了蜜似的,都谁叫你的,年级也不大,好话跟倒了车的核桃,一把一把的。”
贾意:“您老说的,这都是肺腑之言啊!”
家主:“亏得我汉话说得,不然你这些个心里话,谁晓得里!”
贾意:“那您老肯匀出个把奴几,就让我同香货一道带回去,今晚就要启程的,赶了些,不好再劳您招待!”
家主:“那你就把她一并买了去吧。”
贾意:“十两银子可够了?”
家主:“一斗金。”
贾意:“贵了些。”
家主:“那规矩香已教你杀了个自亏,还不准这女奴卖得高啊!”
贾意:“那规矩香按原价出,这女奴,十两银!”
家主:“半斗金,再不能少的了!”
贾意:“成吧,就当交个朋友,往后需要什么,捎上信来,您给我托送过去,怎么样?”
家主:“车马辛劳,香料贵价,有个闪失也不好说,还是常来常往的好!”
贾意:“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