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从来不存在顺风顺水的挣大钱,两河轩跟其他商号一样,会碰到无理取闹的,敲诈勒索的,对利益分配不满的;能沟通的就沟通,不能沟通的全天都有打手应付,截止到今天以前都没出过什么乱子。
所以,当门窗、桌椅、陈设等通通被砸烂,账房里的账簿被撕毁,伙伴们不同程度受伤,程馥面上强装平静,拳头已经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去报官。”冯龙抹了把眼泪,转身要出去。
程馥坐在楼梯上,沉声道:“慢着。”
“把伤势不重的召集过来,我有话要问。”
善慈医馆的沈大夫带了几个徒弟来,看到这场面也吓了一跳。京城好久没有出现这么明目张胆大规模的打砸了,两河轩到底得罪了谁?
很快,侥幸躲过一劫的,以及伤势较轻的人被召集到程馥面前。
“大家受委屈了,我保证以后此类事件不会再次发生。而现在,你们必须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丁懿轩是年后提上来的小管事,此时他左手臂脱臼,脸上也被利器划了一道口子,疼得冷汗直流,但一直咬牙忍着。听到程馥的话,往前站了站,“来人有三、四十,都带了兵器,不分青红皂白进门就打人,我们根本拦不住。幸好他们没找到地库的位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两河轩的地库存放了开业以来的重要文书,在防水防火防盗上下足了功夫,也因此躲过一劫。
“他们有什么特征?”人在商场,完全不得罪人不可能,但这么大手笔,要毁了她的事业,绝非寻常过节。
难道是张家?
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张家由始至终都想要她的命,砸不砸商号意义不大,况且谁不知道两河轩还有吴缨的份,没道理针对她还顺便得罪无关人员吧。江南这地界上,再精明吃不得亏的朝臣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小觑任何一个世家子弟。
“有,他们没遮掩,他们……”丁懿轩转头望向吴缨,犹豫要不要说。
“是吴家人?”吴缨进门时就怀疑了。
双方交手多次,吴家都没从他手上讨到好处。最近还要从自己口袋里掏钱交罚税,以大房的尿性,不迁怒于旁人就不是他们的做派了。事实明摆在那里,哪需要什么人证物证,你觉得是谁,多半就是谁。
丁懿轩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吴大夫人未经通报就带数十人闯进来,骂得很难听,还说打得越狠赏钱越多……”
沈大夫上前,“到那边坐下,我帮你接手。”
丁懿轩望向程馥。
“去吧。”
花大妈一家子听说两河轩出了事,饭都不吃赶过来帮忙。小酒馆今日正排休的伙计也自告奋勇地包办了清理碎片的细活。花大妈虽然对世家已经没了过去那般恐惧,但还是不敢当众开骂,只能嘴巴上小声碎碎念。
程馥见众人有条不紊地善后,把几位伤势较轻的小管事召集到跟前,“听我说,你们什么都不必做,‘息事宁人’知道么?”
“是,东家。”
“接下来大家伙韬光养晦,能出工的就来,不能出工的就在家养伤。药材、伙食,都不必担心,账上划钱。”
众人倒不在意那些,反正两河轩福利本来就极好,平日不管大病小病,直接上指定的医馆,不用自己掏一文钱。而伙食方面,两河轩一直跟附近的几家饭庄和摊点合作,每日包两顿饭。除此之外小楼里随处可见糖果及水果,全天供应……他们非但没有被亏待过,反而人都给养刁了。
“东家,咱们就这么算了?您说句话,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报这个仇。”什么玩意儿,金陵城没王法是么,东西想砸就砸,人想打就打。
他们真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程馥理解他,“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两河轩恢复过来,其他的你们暂时不必费心。”底下的人有凝聚力,忠心,对她来说是好事。但谁的恩怨谁来解决,也是她坚守的态度。“你也不要有动作。”她半警告半强调地盯着沉默的吴缨。
被读出心中打算,吴缨抿了抿嘴唇,乖乖妥协。反正他对吴家已经不抱希望了,从今往后吴家想太平,神仙都不答应。
在两河轩忙到深夜,兄妹俩回到家草草用了点饭食,放弃进书房熬夜忙活的打算,一同在小花园里散步消食,准备回屋洗漱就寝。
“你打算怎么做?”目睹了两河轩的惨状,程寒此时只想端了吴家。
“不着急。”小姑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程寒叹了口气,抬手帮她一下一下地揉太阳穴,“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瞒着我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