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水粉铺子平均每天能连本带利收入十两银子就算生意不错;铁匠铺子若只磨刀具,一天都挣不到两百文,只有碰到谁家的刀实在没法用,必须新打时,才能挣五百文以上。
豆花、包子那些更不必说了,两文钱一碗豆花,一文钱一个大白馒头,三文钱一个素菜包子,五文一个肉包子。就这样多少人还嫌贵。
小酒馆和两河轩相继开业后,很多人通过帮程馥打零工改善了生活,解决了燃眉之急,而去年的长跑赛更是直接改变了商业氛围,许多不死不活的小作坊被盘活了,也多出了很多新工种,有人光靠逢年过节带客郊游就挣不少。更重要的是在观念上的改变,赚钱不再是那么不好意思的事了,为了生计更多的人愿意去开动脑筋。
当然,被改变的不止是小老百姓,两河轩的疯狂揽金让平日里目空一切的世家们动心了。但他们没有像小老百姓那样脚踏实地,他们也没看到两河轩为什么赚这么多钱,他们只看到了钱。
纯粹的贪婪促使了今年长跑赛变成这个结果。
“宗家把族里都吸干了,怎么会缺钱。他们只是想占更多便宜而已。”可族人还有多少愿意给他们吸呢?
程馥无语,“太难看了。”今天怎么回事,连着被恶心两次。
不过看吴缨一脸隔岸观火的嘴脸,怕是非但不会掏一文钱,可能还会干点别的激化矛盾,恶心郭氏。
吴缨现在富得每天睡不着,一千两不够他一身新衣裳的,这钱他出不出无所谓,但显然他宁可拿去给小剧场的孩子们投票,也不会花在吴家人身上。
小哥哥已经开始打呵欠,程馥便让大家吃个宵夜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临走前吴缨想到什么,“不过我觉着景家差不多了。”
“什么?”
“世家的事。”
程馥恍然,又有些怀疑,“景二老爷跟吴家不是同气连枝的么?”她可不像吴缨这么乐观。
吴缨想了想,没反驳,这事确实是他观察的结果,但难说景家最后会如何。
回到书房,程寒已经先去睡了,徐野伏在她的桌上半开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美男困倦,赏心悦目。不对,现在不是看美男的时候。
“送我回去。”索性她也不忙活了,不然这个人不知道要陪自己到什么时候。
徐野惺忪地摇摇头,“你写啊。”声音中带了点鼻音。
这样子也太乖了吧~!
程馥脑子里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咆哮。
无奈之下她快速地铺开纸,笔沾了墨就专心写起来。不费多少时间新故事就写完了两话,此时徐野还在强打精神,她心疼不已。
“你有没有觉得我个子高了?”回屋的路上,她比了比自己的头。
“嗯,你长大了。”该有的都有了。
“有偷看我吧?”
徐野不屑,“我是那种人么?”
“是么?我可是经常偷看你呢。”小姑娘洋洋得意。
徐野手中的伞差点没握紧,故作矜持道:“知道你贪恋我的美色,可毕竟咱们还没成亲,你要克制。”
“哟呵~”
“不要这么轻浮。”
“嘻嘻~”
徐野被她逗笑了,正好走到屋下,“上床就别看书了,马上睡觉知道么?”
“好——”应得特别爽快。
徐野站在外头看到她屋门合上,几个小丫头在里头陪她说话,伺候她洗漱,这才慢慢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心里嘀嘀咕咕,过不了多久就能一块进屋了……
“贝氏是祝婷父亲的妾侍,跟了他几十年,有一个儿子,如今孙子也大了,跟程小姐年纪相仿。”旅厌现在可以自由出入程家。
祝婷家的情况徐野一直都知道,她父亲有妾侍他也知道,只是没关心过,以为妾侍翻不起什么浪。没想到在祝家地位最低的竟然是祝婷,更没想到这个贝姨娘胆子这么大,敢亲自来金陵强娶。
祝婷父亲那一房是旁支,全家都依附着祝娴妃的娘家,也因蹭饭的亲戚太多,祝娴妃的娘家如今被坊间称之为大祝家。祝婷父亲这一房要过体面的日子,又没有本事挣钱,做官的能力平庸,读书的也读不好,也所以祝家除了供他们吃住之外,并不另外给花销,大多数时候他们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把这件事告诉祝老爷子。”既然谋划着要当皇上的正经岳丈,就该知道拖后腿的人若留在家中必定后患无穷。
京城
贝姨娘狼狈不堪地回到京城,想歇一日,找大夫好好看看她后脑勺的伤,然后再上顾家找祝婷想后路。结果祝家人死活不让她们进门,还说她们这一房已经搬走了,具体搬去哪里也没说。情急之下贝姨娘只好跑到梁国公府找祝婷,这才得知现在全家老小都住在梁国公府里。
祝婷没有见她们,倒是林姨娘带她去祝家住的偏院。
“我听说几位爷也是置办了宅子的,怎么就非要来国公府呢?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这国公府如今住的人可多了,不比祝家少。那小偏院您待会儿看过就知道了,挤得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她话中有夸张成分,但也不算全是假话。
顾彦云成婚后,世子夫人周芳艳一口气占了府中一大片地方,然后顾长惜的长乐院她不许别人用,两位没成婚的表小姐各拥有一个院子,表少爷住在外院这倒没什么可挑剔的,府中还有几位姨娘和一群通房。
顾家尽管地方还算充裕,可剩下的都是年久失修的偏院,要住人得跟老太太请钱修缮。
平日没外人的时候贝姨娘把自己当正经夫人,所以现在一个妾在她面前明摆着不欢迎祝家,她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即就伸手在林水儿的手臂上用力地拧了一把,当即就把林水儿拧得痛哭流涕,呜呜地跑了。
“姨娘,她会不会去告状啊?咱们如今毕竟是客人。”小丫鬟担心道。
此次金陵直行不顺,让贝姨娘失去了冷静,现在才觉得刚才自己冲动了,这里毕竟是顾家,林水儿已经不是祝家的人了,是顾政在官府那有名有性的妾。可林水儿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眼下要想追也追不上。
越想越糟心,贝姨娘按捺烦躁,思前想后现在只有祝婷能保她,于是加快步伐先去几位爷住的偏院,了解实情后再做打算。
祝婷确实焦头烂额,她这边跟顾政撒谎娘家人因为外头的宅子还没修缮好,暂时借住一阵子,另一边又不得不应付老太太和周芳艳的试探。
她不是没劝过娘家人去住外面的宅子,自己家总归舒服一些的。但祝家这一群老少像是吃定了她一般,宁可挤在小院子里寄人篱下,也不愿意出去过独立的日子。
更糟心的是她的娘家人被祝家赶出来这事其实与她有关,是她让贝姨娘去金陵的,而贝姨娘还没回来,事情就传到了祝娴妃的父亲耳朵里,所以她娘家人都被赶了出来。
她本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要是事情成了,以程馥的钱财,足够让她娘家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必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然而她真是低估了这个从未谋面的“顾三小姐”,更因为对方不识好歹嫌弃她娘家侄子,恨上了对方。
只是眼下她自身难保,哪里有那个闲心去找程馥的麻烦。
她不知道像她这样为了供养娘家,把夫家啃得体无完肤的女子是否存在,她着急的是顾家现在中馈虽然在她手上,但每天老太太都要核账,她根本不敢动一文钱。
她的嫁妆当初刚进顾家没几天就被悄悄送回了娘家人手上,本来她就只剩下顾家这条船可靠,所以尽管对顾政对老太太诸多不满却也极力忍耐,哪知现在整个娘家都要来吃自己。她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