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以为这次程家兄妹必死无疑,结果东宫撤防了,程家上下一如既往,除了忙读书和忙生意的那些人,还多了许多匠人,一打听,原来人家婚期不变,正忙着做嫁妆呢。
“都说你们兄妹命硬呢。”高升在外头顾商行,天天听合作方那些担忧,他耳朵都起茧了。
程馥手中的笔停下,“竟然不是说我们兄妹靠山厉害?”
怎么你还计较这个?高升无语了,“刺杀亲王,误伤太子,靠山是谁都不好使。”除了命硬,大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说法。
程馥苦笑,继续看账簿,“百姓日子苦,有点事议论,没什么好计较的,也计较不过来。只要不挡咱们的财路,不没事找事到我跟前作妖。随便他们怎么编排。”
她会是这个反映在高升眼里愈发寻常,很久以前他就有所体会,程馥所有的和善、大方、隐忍都来源于打小就看清世态炎凉,对人对事对结果都不抱过高的期待,甚至经年累月的自我劝诫所养成的。
“你能不能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以命相搏?”高升怅然,他这阵子也憋了许多话想说,甚至想骂街,“这么多人指着你过活,你要是把命豁出去了,我怎么应对?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你以为就你不想活?我打小经历不比你轻松,我不也撑过来了么……今时不同往日,你要相信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问题。”
程馥心想,如果自己哪天真不想活了,肯定有个原因是不想听高升唠叨。这么想着,思绪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如果花大妈在京城,估计比高升的道理更多。
“你就不能为了我们熬一熬吗?”苦口婆心。
程馥耐着性子,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我愿意,高升,我真的愿意。”就差没握住他的双手,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了。
“我的东家,我的小姐,你别糊弄我。我这些天真的很累。”高升疲惫地抱着头。
程馥抬起手,“要不要我发誓?”
“行,你发誓。”
“……”还真来啊?
高升今天过来,除了“教育”小姑娘之外,还带来了一个对他们兄妹已经不重要的消息。
席衡昀瞎猫碰上死耗子,在金城关立了功,兵部的折子已及时呈上。不出所料,他没有要升官,将功劳抵了席家的罪名,也所以都察院重新核定席家案宗后,很快会给他们恢复自由身。
不过顾长瑜因多重罪名在身,只能免去斩首,如无意外大理寺复核后会给予流放。只是席衡昀为了立这个功,人也残废了,如今只瘸了一条腿,在军营里当半个文职。太平盛世里,他这样的情况很难有下一次立功的机会。
席家算是彻底败落。
另一边,而顾彦云自从回京过年后就再没离开,在周家的疏通下,京郊大营的位置基本稳了。新月长公主也没闲着,年后一直忙着跟权臣们套交情,就为了让女婿早些袭爵。
当然,碍于程家兄妹跟徐家的关系,她没敢跟徐进的两位夫人来往。倒是七皇子跟顾彦云来往频繁,估计提前袭爵的事也用不了多久。
“没想到吧,他们夫妻挺有手段。”高升见小姑娘发呆,以为对方为周家的效率吃惊。
“梁国公现在被架空,什么都不知情,日日耽于酒色,就是顾老太还没放弃,总想着往大孙子房里塞人。”
听他这么一说,程馥想起先前杨梅给周芳艳下毒的事。
“我安排的人提醒周芳艳,她顺着线索查到了杨梅头上,人赃并获,杨梅也招了。不过毕竟打小就陪顾世子,多少有点情分,人又是顾老太院子出来的,只好赶去庄子上陪祝婷。”底下的人给他送消息时,说周芳艳为此跟顾彦云闹了好些天脾气。
现在听顾家的事,就跟听邻里的热闹没分别,“我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就把自己祸祸成这样的。”
太子的储位越来越稳固,明眼人都看得出承启帝的爱重渐渐转移到东宫,顾彦云靠上娴妃一党没问题,不过这也是他们急于摆脱现状给未来留下的隐患,顾彦雅如果仍坚定地要整死顾家,那么待东宫大权在握之时,这个隐患将会被他利用到极致,顾家败落是必然。
“说起来都是梁国公作孽太深。”高升认为顾家妻妾、后辈们斗得这么狠,都是顾政造成的。
不过顾家的事晚点定论也好,大家都忙着生存,自然就没那个闲工夫上门恶心程家兄妹。
御书房
听说赵燕韬把人从程家撤走,程寒程馥恢复自由,承启帝觉得这个儿子脑子有毛病,一次次惯着他们兄妹。
“连皇子都敢刺,留着就是后患。”还有程寒那番话,不得不令人警惕。
赵燕韬包扎得漂漂亮亮的手,利落地翻开一份卷宗,“刺谁了?是儿臣自己要去握刀的,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四弟又跟您告黑状了?”
承启帝捏了捏眉心,烦得很,最近是越来越不理解身边这些亲近的人了。无论是赵燕韬也好,徐则也好,他们坚持的东西似乎多了点。而这些都与他所思所想格格不入。
“你袖手旁观,死一个兄弟,储位就越稳固。”睿王完蛋,太子不是该乐见其成吗?
赵燕韬像看怪物似的看这位君父,“他是我亲弟弟。”当时就没想那么多,眼看那把匕首要插进赵燕然的胸膛,他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