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也严厉不起来。
自己缓了缓心情,才鼓足勇气,对二人说道:“你们大可不必管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娘。”司徒文靖自从上了疆场,就很少这样称呼皇后了,“您这是要陷儿子于不孝啊。”
“你是枫阳的王爷,不单单是娘的儿子,自古忠孝难两全,娘可以让儿子全孝,可皇后必须让皇子全忠。”
皇后的语调平稳,似乎在说一件并不重要的事情,可司徒文靖的内心却因这字字句句在滴血。
“儿臣有大好的前程,有尊贵的身份,有许多这些虚无缥缈,华而不实的东西,却只有一个娘亲。”
司徒文靖在疆场拼杀,流血流汗,从不流泪。七尺男儿,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在皇后面前泣不成声。
“您若是心有郁结,为何不同昭王殿下明说?”江依规劝着,希望皇后能想开些。
皇后似乎是被儿子的一片赤诚打动,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让二人好好坐下,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怀念过去的模样那么慈祥:“这是你父亲同我成亲那晚亲手赠予我的。是他自己打磨的。”
果然是因为父皇么?司徒文靖的内心一片冰冷。刚面对皇帝的自私,就又要面对皇帝的无情么?
“你父皇对我很好,比对那些妃子好的太多太多。”
江依却下意识的觉得皇后说的不是真心话:“娘娘,您因何悲伤?”
“我何来悲伤?”皇后抚摸着玉簪,温润的质感让她好受了许多,“我同皇帝,是结发夫妻,他从不亏欠我。我觉得一个女人,坐上了这尊位,就是我的丈夫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那您为何就腻了呢?”江依的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对皇后的悲伤感同身受,时刻受尽折磨却必须要劝说自己学会满足,或许她要的并不是这母仪天下的地位呢?
司徒文靖还是不明白:“父皇敬您爱您,对我们这些儿女也作寻常百姓家那般慈父心肠,您有什么想不开的?”
皇后抬眸,看着儿子的眼底满是失望,又沉默了,她开口是这样的艰难。
“娘娘。”江依瞪了一眼司徒文靖,走上前去跪在了皇后的脚踏上,双手扶上了皇后的膝头:“我见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在画本子里,我的生母,还有养我的小娘,都是被我爹害死的,所以纵使从小到大我父亲对我再好,我都不喜欢他。”
皇后低头,看着明媚鲜艳的小姑娘此刻眼含热泪,却强撑着微笑劝慰自己,一股暖意在胸口翻涌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江依的头发:“你夫君也待你不好吧?”
也?司徒文靖皱眉,母后觉得父皇对她不好么?为什么?
“皇后娘娘明鉴。”江依眨了眨眼睛,“夫君现在怕是正宣称自己未婚,在找别的女孩子呢。”
看她不满地撅嘴,却只有小女儿家的娇憨,似乎并不在意夫君如何待她。皇后微微一愣。
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司徒文靖觉得事情不对,可也晚了。皇后确实喜欢女孩儿比儿子多一些,不耐烦地让司徒文靖回去。却把江依留下了。
江依偷偷对司徒文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司徒文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宫。
天色将晚,江依被安排着住在了皇后的偏殿,可事实上却被留在主殿与皇后同寝。
“娘娘,您偷偷给自己下毒,是心里有多难过呀?”江依探过脉,觉得该是在皇帝册封皇贵妃前后开始,就在一点一点地服用毒药。
还好不是剧毒,只是一般的慢性毒,让人早薨,却很好解。
皇后觉得这小丫头机灵,原本是仰躺,现下却转过身来,一只手托着脸颊,竟也是小姑娘的姿态。
“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江依突然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