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急忙捂住谢雨的嘴,把她拎走。谢雨还在挣扎当中,突然听到一声娇斥。
“住手!”
拓跋力微的侍妾掀开帐门。
“让她进来吧!”
看守放开谢雨。
账内,拓跋力微半躺在矮椅上,面色枯黄,一见谢雨,稍微缓和了颜色。
“孩子,这么久不见,你过得可好呀?”拓跋力微拘偻着身子,全无往日的威严
“多谢阿翁关心,小雨一切都好。只是猗迤…听闻沙漠汗伯父遇害,小雨担心猗迤的安危,他心思单纯,哪是歹人的对手?他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只有您能保他平安。”谢雨哭道
拓跋力微一听‘沙漠汗’三字,脸色大变,难道那几个兔崽子担心他把位置传给猗迤,还想要斩草除根吗?
“猗迤在自己家中怎么会有危险?本汗虽比不上中原的皇帝有权势,但在草原上,敢动我孩子的人还没出生。好孩子,你多心了!猗迤正伤心,他需要你。去吧!”
谢雨欲言又止,拓跋力微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谢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帐篷。
拓跋力微跨下脸,对侍妾厉声道:“你去警告那几个畜生,若猗迤少根头发,老子哪怕没儿子送终,也要把他们的头颅扭下来当尿壶。”
侍妾领命。
猗迤随着吐谷浑赶到索部,沙漠汗已被天葬,跪在满地的尸骨旁,猗迤仍然无法相信父亲已死。返回沙漠汗的帐篷,见兰氏一脸呆滞的坐在一堆又脏又臭的破布条上。
兰氏的父亲是三百石的小官,为人娴静温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猗迤对中原女子的倾慕也是从兰氏开始。
猗迤走到她眼前,小声道:“兰姨,我阿爸真的死了么?”
兰氏腊黄的脸恍然一怔:“猗迤回来了,他们都说你阿爸是被狼群咬死的,我不信。你看,他的衣服上都是刀痕,他分明是被人害了,可他们都说我胡说,你叔父还说我疯了。”
兰氏递来的脏布条味特冲,猗迤被熏得直往后退,捂住鼻子定睛一看,这分明是血迹干涸的颜色,莫非是阿爸死前所穿的衣物。猗迤心慌的接过‘布条’翻看,明显是被刀砍出来的。猗迤把布条放在矮桌上拼凑,那是件汉人的儒服。沙漠汗本就崇尚汉文化,自从上次回来后变本加厉,平时穿的都是这种儒服,叔父曾多次取笑他穿姑娘的裙子,阿翁对此也颇有微词。
到现在猗迤才意识到阿爸往生的事实,紧紧的拽着被刀砍成的布条,泪如雨下:“阿爸真的死了,阿爸真的死了!”
等猗迤哭够了,吐谷浑蹲在他身旁。
“你阿爸的尸骨还在外曝晒,我们先把尸骨殓了,日后也好纪念。”
索部盛行天葬,把逝去的人放在山顶,任由雄鹰叼食,雄鹰会带着他们的灵魂飞往天际,与神灵相见。吐谷浑深知沙漠汗更中意汉人的礼制一一土葬,猗迤也听从建议。
猗迤在亡父的尸骸前,悲恸到四肢瘫软…好不容易将坟茔垒好,猗迤跪在坟前,想起了许多诡异之处。
“叔叔,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天葬阿爸?葬礼办得还如此简单?阿爸不喜欢独来独往,他怎么可能被狼群杀害?还有那件血衣…”
吐谷浑犹虑再三,道:“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你阿爸是被几大部落联盟合剿杀。”
“是哪几大部落敢杀阿爸?”猗迤愤怒,想起慕容部这些天的反常,脸色煞白道:“慕容部也有参与?”
“是,但事发前我并不知晓。”
“你是大单于的长子,大单于器重您,拔了一千七百牛录给您,你的其它弟兄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猗迤怒道
“我猜测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其它人也就算了,你们是兄弟,这样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阿爸?”猗迤震惊
“…”
“吐延知道吗?贺迤丽也知道吗?”
“这件事影响太大,整个草原恐怕没有不知情的,即使我知道也救不了沙漠汗。”
“谁都知道,只有我们父子不知道,你们算什么兄弟?你父子还算人吗?”猗迤站起来,冲着吐谷浑大吼
吐谷浑看向沙漠汗的坟茔:“他那几个亲兄弟还亲自参与了围剿。如果没有你阿翁的允许,整个草原没人胆敢动沙漠汗。”
猗迤又是一震,他说的没错,没有阿翁点头,草原所有部落结盟,也不敢站到阿翁的对立面。可是为什么?阿爸一直是阿翁的骄傲,他老人家从小就教育我,要像阿爸一样做有远见的雄鹰。
“阿翁为什么会同意?”
“沙漠汗在中原住得太久,生活习惯都异于草原,可汗对待异己份子,一向除之而后快。也有可能是受人挑唆,你那几个叔父们想要争权;也有可能有中原的势力。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沙漠汗太过优秀,中原也不想他回到草原。”
被杀的理由是因为太优秀,亲生父亲和同胞兄弟都参与其中,整个世界观在这一刻颠覆了…猗迤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嘴里不住念叨:“阿翁杀了阿爸,是阿翁杀了阿爸…”
吐谷浑没在劝解,只远远的跟着,他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
帐篷外,贺迤丽冷得直哆嗦,远远的看见猗迤便朝他奔了过去。
“猗迤,你还好吗?”
猗迤抬起头张望,苏布德也朝他跑了过来,原来不知不觉走回了家,只是阿母、阿爸都不在了,阿翁也变了,这还是他的家吗?“人终有一死,你也别太难过,伯父也不会希望你伤心。”贺迤丽不停的聒噪,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你们没有动手围剿,隐瞒也是帮凶,猗迤铁青的脸,语气冰冷至极。
贺迤丽被他的眼神冻伤,眼里的担心也凉了下来。
“我担心你,特地过来看看。吐延也来了,小雨去巴结可汗了。”
吐延听到了贺迤丽的呼声,掀开帐篷,见阿爸站在远处朝他不停的摆手。
猗迤看着远处的吐延,却对贺迤丽冷声道:“你已经看到了,我很好,你可以滚了。”
贺迤丽惊愕于他的无情。自从两年前被他恶狠狠地警告,在他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贺迤丽委屈哭诉。
“你为什么凶我?”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哭,你阿爸又没被我害死,猗迤大怒:“滚!”
贺迤丽骇然,都忘了哭。
“即刻滚出索部,在也别让我看见你们。”猗迤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