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完结篇(上)
由订婚宴转变来的生日宴,傅勋给了傅南很大的排面,原本的订婚是计划低调,但变成生日宴后,傅勋为了补偿傅南,请了不少圈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傅南感觉得出来,这场宴会上的傅勋并不高兴,他应付来宾的笑容总透着机械一般的敷衍,或者说从江非死后,他就从来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即便是面对自己,也是童年的那份愧疚在绑架着他,逼着他对自己温柔。
事实上如今真正的傅勋,就是无情无义的。
傅深泽的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时,和傅深泽同坐在后座的江非脸色凝重的问傅勋,能否保证自己今晚顺利离开。
“我会保证带你活着离开这个城市。”傅深泽道,“只要你自己不先放弃。”
江非下车,跟着傅深泽踏上酒店大门前的台阶。
在外人眼中,傅深泽毕竟还算是傅勋的亲四叔,加上两人即将要有的利益纠葛,傅勋便在手下提醒傅深泽进酒店后,在宴会举办的大厅入口等带傅深泽。
这时张傲急慌慌的跑了进来,一把刹在傅勋跟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傅....傅深泽他...他....”
傅勋冷冷道,“我知道傅深泽来了。”
“不....不是这个。”张傲瞪大双眼,仿佛活见鬼了一般,“是..是他带...带着那个江...江.....”
张傲话还没有说完,傅深泽人到了大厅门外的走廊上,一名侍者正领着他向前。
听到动静,傅勋的目光从张傲的身旁穿过,投向了不远处到来的人。
“是江非。”张傲总算说了出来,“是江非啊傅哥,那小子没死!”
傅勋没有听见张傲在说什么,他如木桩一般一动不动,思绪随着目光,一下被钉在了正朝自己走来的男人身上。
那是.....
时间犹如被静止在了这一秒,四面的景象与声音开始消失,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傅勋和他凝望的那人。
梦也不曾如此真实过。
傅深泽已走到了傅勋跟前,他跟傅勋打了招呼,但傅勋却仿佛被点穴一般,依旧怔怔的看着傅深泽身旁的江非。
江非以为自己出于本能的害怕,甚至下意识的想逃离,可此刻对上傅勋的目光,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心静如水
也许是经历了彻头彻尾的失望,才能做到如此不悲不喜不怒。
事实是,他现在连恨傅勋的精力都没有。
在傅深泽介绍完江非后,江非便微笑着对傅勋道,“傅先生,您好。”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梦与现实,信与不信,无数次的辗转,傅勋像经历了一场爆炸与重生的轮回,最终在这声“傅先生”中,万物归息。
“江....非?江非!”
傅勋忽然抓住了江非的肩膀,瞪圆的双目迸射着难以置信的兴奋,极度的激动令他转瞬间泪流满面,“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傅深泽料想过傅勋会振奋,但他没想到会至如此程度,这个总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居然如此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令人忌惮的冷酷外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碎在了人前。
就因为一个江非....
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没有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欲望,更没有愤怒和不甘,甚至没有去掩饰自己的身份,江非很平静的开口,“是,我还活着,不过我现在改名叫江玖。”
一切平和的像一把无形的锋刀,反衬的此刻泪流满面,兴奋的仿佛失了智一般的傅勋,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表演的小丑。
然而傅勋不在乎,他此刻心心念念的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江非还活着。
一直以来被思念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他,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活了过来。
傅勋忽然伸手准备去抱江非,此刻他只想赶快真切的感受一下江非的存在,这种迫切让他心急的浑身都在颤抖。
然而傅深泽却忽然伸手将江非拽到了身后,高深莫测的笑道,“傅勋啊,你吓着我义子了。”
傅勋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四周除了他和江非还有其他人。
“义子?江非是你义子?”傅勋的大脑这才开始正常运转,后知后觉的开始为江非和傅深泽一块出现感到不可置信,“你们两人....等等!”
傅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骤然阴狠道,“你当初果然参与了策划。”
“我当初要没有参与,江非可就被你跟你父亲害死了。”傅深泽轻笑道,“我可是从你和你父亲手里,救下了江非。”
无论傅深泽做了什么,傅勋都难以将傅勋划入自己的队伍。
如今这局面,更像是他被傅深泽和傅震联手算计了。
“那真是谢谢了。”傅勋不冷不热道的说完,伸手抓住江非的胳臂就准备将他拽到自己身边来。
江非用力甩开了傅勋。
“义父,要不我们回去吧。”江非一边揉着胳臂,一边淡淡道,“傅先生好像不欢迎我们。”
傅勋看着目光冰冷的江非,胸口忽的钝痛无比,“江非,我可以解释,那个时候我....”
“我知道。”江非打断傅勋,依旧平和的道,“不过都过去了,傅先生不提我也当忘了,今天是傅先生弟弟的生日宴,我跟义父是真心来送祝福的,还希望傅先生能够.....。”
彬彬有礼的言辞,以及恰到好处的温和,一下子将傅勋推开了十万八千里。
傅勋心底忽涌起一阵强烈的委屈。
“我要跟你谈谈,现在。”傅勋极力克制道,“江非,给我几分钟时间就好。”
江非看了眼傅深泽,傅深泽微微点了点头。
“好。”江非道。
江非跟着傅勋到了一间休息室,刚一进门,傅勋便忽然失控了似的一把从身后抱住江非,脑袋蹭着江非的鬓发,一个劲儿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江非没什么反应,就任由傅勋这么失心疯般的紧抱着。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傅勋哽咽道,“我太爱你了,失去你我感觉.....”
“这种话还是算了。”江非忽然淡淡道,“说重要的事吧,我义父还在外面等我。”
汹涌的爱意瞬间被冰封,怀里的人仿佛成了一座坚冷的冰雕,傅勋愣了几秒,缓缓松开了江非。
“你恨我?”傅勋脸色复杂道,“我知道,你一定恨不得杀了我....”
“你说恨就恨吧。”江非淡淡道,“然后呢?”
“你不必装得这么无所谓,只才几个月而已,你不可能变得.....”
江非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该死几遍才能变成这样?”
“我没想过让你死。”傅勋眼底充满血丝,但整个人却显得异常无力,“我当初的计划就是想瞒天过海的把你从傅震手里保全下来,可我最后却被他反将一军。”
江非无法接受傅勋如此洗白自己,用“失手”来掩饰自己的虚伪。
这个混蛋从来都是如此,他从不觉得自己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傅深泽他和傅震是一伙的,或许你的命就是傅震故意留给傅深泽的。”傅勋道,“江非,你不该信任傅深泽,他不是救了你,是整个计划里你就不该死,所以....”
“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江非打断道。
傅勋怔住了,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难看。
江非微微笑了笑,“是你为了保住傅南,准备拿我的命向你父亲证明你自己,是,你后来是后悔了,所以你抱着侥幸心理想跟你父亲赌一把,然后你输了,再然后,你准备跟傅勋订婚....”
傅勋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成百上千斤重一般压在他的身上。
呼吸,都有些吃力。
“那个时候你不是没有机会保住我....”江非道,“不过你是你,我是我,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必须保我,只是我受不了你明明做了那么多卑鄙的事,却依旧要在我面前装情圣,傅勋,我求你别再恶心我了好吗?”
傅勋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住了,他不知所措而又充满愧疚的垂下头,只低喃着道,“不是那样的...”
“我在你和你父亲的博弈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江非轻笑着道,“从始至终,我就是一枚你用来守护傅南的棋子,弃子,你一只可有可无的宠物。”
“不是。”傅勋痛苦道,“不是....我承认我以前是禽兽不如,但我现在真的知错了,江非你相信我,我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我不会再犯错了,一定不会...”
“虽然几次死里逃生,但我真的只有一条命。”江非道,“傅勋,我赌不起了。”
江非说完,转身想离开房间,这时傅勋突然抓着江非的手臂,直接跪在了江非的面前。
“你可以打我,要不...要不你搬起这房间里的一把椅子狠狠砸我,直到你解气为止。”傅勋道,“江非,我给你把枪吧,你带在身上,以后....以后只要我让你伤心了,无论因为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拿枪轰我的脑袋,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先打手打脚也行。”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江非淡淡道,“你是不是还会和以前一样。”
“不,绝对不会。”傅勋仰起头,“江非,我一定对你好,我不强求你做任何事,你...你就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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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在见到江非的时候,他比傅勋还要难以置信。
而在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后,傅南也意识到,他在傅勋心里位置,从今往后怕所剩无几。
江非“死”的时候他都赢不了,更何况现在江非活了。
傅南在江非跟着傅勋去休息室的时候,在大厅找到了正与另外一个来宾聊天的傅深泽。
与傅深泽聊天的来宾离开后,傅南便开门见山的道,“我听说人是你带来的?所以他没死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必那么激动,有他没他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
傅南轻笑起来,“你现在很重视那个姓江的啊,怎么?我成弃子了?”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找我谈话。”傅深泽轻笑道,“丝毫不担心暴露你是我安插在傅勋身边做内应的事实,这也不说明,你也不打算做我的棋子了。”
“真是佩服你的手段啊傅深泽。”傅南冷笑道,“但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我让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傅南离开了宴会现场,他托傅勋的一名手下告诉傅勋自己不舒服,所以提前离场。
宴会结束的时候,傅勋便直接要求与傅深泽谈判,当然不是为原先定好的生意合作。
傅勋开出了诱人的报酬要求傅深泽将江非留在中南市,以及在各方面与江非断绝联系,然而傅深泽则表示,一切随江非的意愿。
如果江非愿意跟他走,那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江非带走,如果江非愿意留下,那他也不会从傅勋这里寻求任何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