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则骞在深夜直接策马进了宫,马蹄一路往太后的凤栖殿而去,宫中巡夜的侍卫见此情景,都显出了一丝惊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不是要去通禀皇上?”
“对对,快去勤政殿奏禀皇上!”
有人立刻匆匆往勤政殿去了,有人匆匆跟上赵则骞,其余人恢复巡逻,格外戒备了起来。
皇帝尚未娶妻立后,太后是这后宫中唯一的女主人,凤栖殿本是宫中最尊贵之处,但是如今却冷清的厉害,殿门上挂了重锁,殿门口有八名侍卫在看守,原先殿里的宫人获罪的获罪,遣散的遣散,现在服侍的五名宫女嬷嬷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赵则骞策马而来,马蹄在殿前的台阶下才堪堪停住,人还未下马,便一声“开门!”命人打开了殿门。
“都守在外面,谁都不许进来!”赵则骞快步入殿,殿内宫人匆匆行礼后,一个个疾步退了出去。
大殿里烛火通明,虽已是深夜,但太后丁敏依旧一身盛装华服端坐在那,在看到赵则骞进来的时候,微微抬了下头,华贵的太后凤冠在火光中闪烁着璀璨的金光,而妆容精致的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
“三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了你好久了。”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带着两分娇嗔,两分嘲弄,剩下的都是刻骨的怨恨,画得血红的嘴唇在光影交错间一张一合,犹如鬼魅一般骇人。
赵则骞听出她言语中的恶意,面上更加阴沉了几分,冷冷地道:“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丁敏有一瞬的惊愕,但是很快又吃吃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演变成了惊喜,边笑边兴致勃勃地问道,“不知三哥哥是为谁求的解药?是你那位刚为你诞下小郡主的王妃娘娘,还是那个一直女扮男装跟在你身边的俊俏书生啊?”
眼见着赵则骞眸中寒光闪过,杀意毕现,丁敏却笑得更欢了:“呵呵呵呵,三哥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形容如此憔悴,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半分意气?怎么?你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可就永远都拿不到解药了哦!呵呵呵呵……”
赵则骞皱眉看着丁敏状若癫狂的模样,冷声道:“把解药交出来,你下半辈子还能在这殿中继续装疯卖傻活下去,否则……”
“装疯卖傻?你说我装疯卖傻?!哈哈哈哈!”丁敏大笑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缓缓张开双臂,一步一步慢慢走下金砌玉雕的台阶,脸上又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三哥哥,我不美吗?你看看我,这身衣服多好看呀!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丁敏?”赵则骞有些不确定她究竟是装疯,还是真疯了。
“叫我敏儿,三哥哥……”丁敏站在离赵则骞一步远的地方,泪眼盈盈地看着他,“三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当皇后是天下女子最得意之事,诱惑我一步步陷进这华丽的牢笼里?三哥哥,你害得我这一辈子好苦啊!”
“你若心有怨气,尽管冲我而来。”赵则骞面无表情地看着丁敏。
“冲你去?你会觉得痛吗?”丁敏嗤笑了一声,“你不会,就算我杀了你,你也不会觉得痛的。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报复你呢?我想啊想,想啊想,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你猜猜是什么?”
丁敏笑嘻嘻地看着赵则骞,眼中满是疯狂:“前朝皇室流传下来了一种毒药,毒性之烈世上无人可解。那天,你陪先皇在御花园饮酒,你那贤惠的王妃去御膳房制作她最拿手的点心。那点心,可是曾叫先皇赞不绝口的。”
丁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神却透着凛冽的狠绝:“我一开始只是想去为难为难她,谁叫她霸占了我最爱的人呢。可是你猜我瞧见了什么?你的好王妃竟然想在点心里下药,这可真是太好玩了!可是她太没用了,竟然下不去手。那可不行,我一定要帮她一把,于是,我就在宫女送点心的路上,将那前朝的毒药掺进了点心里。我知道你是从来不吃甜食的,所以死的人只会是你的兄长,我的夫君。哈哈哈,其实下毒的过程真的很不隐蔽,可是谁会怀疑我呢?谁会怀疑一个带着稚子的皇后会杀掉她在宫中最大的倚仗呢?你也没有想到,对不对?”
“疯子!”赵则骞看着丁敏疯狂的样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当初为了扶持还是太子的先皇对抗裕王一党,他蛊惑了丁敏,让她贪恋上未来皇后的权势地位,嫁于太子,让丁氏一族自动站队太子党。在他看来这是双赢的决策,只是没想到丁敏竟会如此偏激,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面对这样明显已经毫无理智的丁敏,该如何去套取解药,赵则骞一时也没了头绪。
“疯子?对啊,我早就被这冷冰冰的皇宫折磨疯了!所以我要找痛快!而看着你跟我一样不幸,我才最痛快!”丁敏继续恶狠狠地说道,脸上极尽狰狞,“我在你的宅子里安插了眼线,看着你活得死气沉沉,我就痛快!你想要天伦之乐,我就去绑架你的儿子,你娶了新妻,我便叫人唆使薛氏的那个陪嫁嬷嬷,搅得你家宅不宁,你想要天下太平,江山稳固,我就偏要造反,毁你赵家基业!”
在丁敏又哭又笑,歇斯底里的发泄中,赵则骞突然轻笑了一声。
“呵~”
只是轻飘飘的,若有似无的一声笑,便将陷入疯癫的丁敏拉了回来。
“你笑什么?”丁敏直勾勾地盯着赵则骞,眼神里带着这世上最恶的毒。
赵则骞不屑地看着丁敏,嘴角是若有似无的讥笑:“笑你枉费心机空费力。”
丁敏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瞪着赵则骞的时候就像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丁敏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口中的喃喃自语逐渐变得尖利起来,她狠狠地揪住赵则骞胸前的衣襟,绝望地咆哮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