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特别喜欢看书,每次发了新课本,我会把能看的都看一遍,包括数学课本里用来出题的小故事。当我看完了自己的课本,便会去烧饼爷爷家找姐姐借书。村里的孩子没一个像我如此好学,他们的父母便经常拿他们与我做比较,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经常被捉弄。
有时候在烧饼爷爷家看书忘了时间,叠起书角准备回家时,有的人已经吃了晚饭拿着蒲扇在村头纳凉了,其中也有很多小孩。
回家的路边上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是村里的公墓,有时候会传出乌鸦难听的叫声,胆小者在漆黑的夜晚路过,会觉得异常吓人,而我,就是那胆小者中最胆小的。
爷爷告诫我:“不要在别人家看书看到很晚,也不要在别人家吃饭,如果再这样,我不会再去接你!”爷爷说的,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真的不再去接我了。
看完书天已经漆黑了,谢绝了姐姐留饭的好意,我自己从烧饼爷爷家出来,站在树林子边徘徊,不敢前进一步。
几个小孩围在我身边,轮着把我往前推,“哇哇”地学着鬼叫,我只能在他们之间大哭着横冲直撞。纳凉的大人们见了,只当是小孩之间的玩乐,反正被欺负的,不是他们家的孩子。烧饼爷爷听见了我的哭声,把端着的碗放在了地上,赶走了那群小孩,把我送回了家。
爷爷在门口向烧饼爷爷道了谢,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烧饼爷爷便离开了。爷爷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世界上没有鬼,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第二天,我照旧去烧饼爷爷家看书,姐姐多次催促我回家,我也不理睬她,想着爷爷要是不来接我,烧饼爷爷也会送我回去的,可是并没有!
那群小孩依旧捉弄我,烧饼爷爷只端着碗远远的看着,不肯向前一步。我委屈极了,觉得所有人都不管我,倔脾气上来了,弯着腰用头挨个撞那些个小孩,年纪小的被我撞到在地上,我就这样冲出了包围圈,飞快地跑回家去,不顾后面妇女们尖锐的骂声。
这五六十米远的距离,仿佛是我人生的第一个突破。爷爷告诫我的目的可能是让我早些回家,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可是书对我的吸引力,已经敌过了心中的恐惧,也感谢两位爷爷,让我能勇敢的跨出了那一步。
小孩们依旧捉弄我,可是树林已不再让我害怕,他们觉得无趣,便换了法子。
村里有一条小溪,大人们经常在里面洗菜洗衣,男孩子们尿急了,也会脱了裤子直接尿在里面。大一点的孩子经常比赛,看谁能从小溪上跨过去脚还不沾着水。
于是在一个我还穿着棉靴的冬天,他们把我哄骗了出去,告诉我有一个比我小的小女孩,刚刚从小溪最宽的地方跨过去了。我将信将疑,这个地方,烧饼家姐姐也跨不过去,于是要求他们把小女孩叫出来再跨一次。
最后小女孩也没出来,在他们口风一致,都表明确实看到小女孩跨过去了的情况下,我依旧犹豫不决,保持着跳越的姿势,却一直没有跳出去。最后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就呈现出了十分狼狈的姿势,上半身趴在了小溪边上,穿着棉靴的脚,浸在了冰凉的水里。周围的孩子哈哈大笑,没人想来拉我一把,还是爷爷路过,把我从小溪里把我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