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何可归
独子为客
娇言诉与谁
常知人间欢乐少
总向明月悲清风
清风闻罢徒冷冷
明月无言自晶莹
既知乐少悲常在
何故庸人自扰之
不向明月悲
不寻清风诉
匆忙一世奔波哭
到头一场春秋梦
乐耶苦耶
乐耶苦耶
木惜怜唱完,悠悠打了个哈欠,丢了那柳条,重新抱住李奉英的左臂,眯着眼睛懒懒地问道:“怎么样?本小姐唱得好听吧?”说话之间语气微微断断,显然已是起了困顿之意。这也难怪,她前日未睡,如今又喝了酒,酒劲困意一同涌将上来,自然便想要睡去。
李奉英看着木惜怜的脸颊悠悠出神,木惜怜在醉困相交之际同他唱这首歌来,前几句平淡无常,不过是化古句成曲,倒也不甚稀奇。但听到句‘赴东遥相逐,到头空成死水一潭。’不由得心道:“大海广纳百川,何等广阔壮观,这作者竟将它比喻成一潭死水,当真是悲观至极了。”又听到‘孤鸿落野,无家何可归,独子为客,娇言诉与谁。’不由得心中又黯然道:“我却还要笑话那作者,我现在这般,可不就是孤鸿落野,独子为客吗?从小无父无母,便是想要撒上几句娇却也找不到人来。想来之所以觉得极端,不过是没能感同身受。那作者这般悲苦,定是经历了比我还要悲惨的事情,我没有经历过这般,实在不应妄加评论。”想到这里,因而也不由得伤心起来。
他听前几段唱词都是这般凄苦,料想后面的一定也是同一般模样,没想到下一段唱词却忽的大改前面悲惨的氛围,竟是用一种近乎尖酸的语气嘲讽了前面的唱词。“是啊,人们总是悲月怜风,却从没想过,风月本无悲喜,不过都是人们将自己所想强加上去而已。同样的东西,被不同的人看了,虽是有万般不同念想,但本质却不曾改变。”李奉英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豁然开朗:“嘲讽的妙!明月清风自然没有悲喜,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又要望月而悲,闻风而伤呢?”再听到最后‘匆忙一世奔波苦,到头一场春秋梦。’更不由得连连点头,心道:“想来这作曲之人定是经历过大悲大喜,他既能做到这般豁达,为什么我却不能?”想到这里,顿时只觉心中的不快抑郁之情大有消减,竟似是一块压在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一般。
其实这曲子并不出彩,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深刻的道理,只不过李奉英心中有事,听到其中的句子想起故事,勾起自己往日的回忆,加上木惜怜酒态微微,慵懒倦困之情与那曲子相宜,因而才有这般感受。倘若他幼时没经丧乱,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亦或是木惜怜没有这般醉态,正经端庄地将这曲子唱了,那李奉英是决然不会有这般感受,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感同身受,由人及己,并不算得是真正的看开想透。
“这曲子倒也好听,想必那你师父定是一位历尽沧桑的高人吧。”李奉英微微一笑,扭头去问木惜怜,却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来木惜怜醉困相交,此时竟已是趴在自己的左臂上睡着了。
“这个家伙。”李奉英苦笑一声,心想这大小姐也真是让人抓不着头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便伸手想要将她推醒,可右手还没伸出,却见木惜怜腮红淡淡,樱唇微微,长发随风而动,一张俏脸枕着自己左臂酣睡自若,模样全无丝毫戒备,虽是闭着眼睛,但那神色恬静温和,小鸟依人一般,全然没有了往日霸道泼辣的模样。李奉英看得痴了,不由得便又红了脸,右手停了下来,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木惜怜唤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