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着赵晴若渐渐远去的哭声,手里紧紧捻着佛珠,垂着的眼里看不清神色。
殿里一时安静下来。
皇后还带着祁玢跪在地上。她现在也捉摸不清太后的意思。赵家小姐罚得这样重,是不是就已将施嫔滑胎的罪定给了她呢?
她还未将思绪理清,便又听太后道:“皇后李氏,疏职纵下,愧于皇帝与哀家之期。现收回其主后宫之权一年,禁三月,罚俸半年,以儆后宫众妃。”
“母后!”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后狠狠瞪了一眼。
“皇上最近政事繁忙,此事今日便由哀家做主。”
皇后把话咽了回去,低头谢罪。太后是在告诉她,若是再折腾,到时候由皇上下旨降罪,可就不止这些惩处了。
祁玢听了太后的旨意,想为自己的母妃说话,却被皇后身边的宫女拉住了。众妃见太后这样定了罚,都各自低着头,不作声。
太后看了面上仍有不忿的施嫔一眼,又道了句:“施嫔身子为好,就先留在哀家这,好好安养一阵子。”
“你们都回吧。”
事情就这样便算了了,众妃应了是,纷纷告退。
皇后出殿时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德妃,后者似乎没有看见,仍走着自己的路。
出了盛宁宫后,宋昭仪和罗美人与德妃一块儿回了重华宫。
沈嫔一早便等在了重华宫内,见她们回来,便一起去了后殿。
落了座后,罗美人捂着胸口,似乎有些后怕地道:“今儿太后可是发了好大的火。这给赵家小姐的惩罚也太重了些。”
宋昭仪自然地接过宫女递上的茶,不疾不徐地道:“太后明面儿上罚的是赵家小姐贿赂挪用岁和香,实际上却是将害了施嫔小产的罪罚给了赵小姐。”
罗美人也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可赵家小姐这一禁便是三年。咱们一开始将她扯进来,如今不是白白废了一颗棋子吗?”
德妃落了座,面容轻松,全然没有方才与皇后争论的急色。她浅浅一笑,道:“在这,赵家小姐是替了我们的棋子,在皇上和太后那,她是挡了皇后之罪的盾牌。”
德妃伸手拿起一边的银质小壶,给桌上盆栽浇了些水。
这是她的儿子四皇子祁放亲自修剪送与她的。那盆木枝干清明,叶疏而绿。比起一向怜枝惜叶的太子,她的儿子修裁花木起来,总是更干净利落些。
德妃看着那绿意盎然的枝叶,一双极美的眸子里藏着些冷意。
“只要太子还是太子,皇后,总还是皇后。”
太后今日将皇后和赵家小姐一并罚了,倒是不出她的意料。这样既堵了那个倔骨头施嫔的口,也不会让皇后真的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
虽然布了这么大的局,却没能定了皇后的罪,看着确实有些白费力气。
但有时候,说不清,才更洗不白。
皇上自下令让正刑局清查尚制房之后,再没发过话,也没见过皇后,却借由太后收了皇后的主后宫之权。虽然施嫔小产到头来也理不清到底是谁之过,可在皇上那,李氏怕已经戴上了这顶帽子。
积疑成厌,来日方长。
至于那个赵晴若……
德妃偏了偏头,对身边的宫女阮素道:“你去和兵部的周大人说一声,让他把赵小姐用了大公主的香,却牵扯进皇后涉嫌害施嫔滑胎一事,被禁足三年的消息递到南域前线去。”
阮素应了是。座下的宋昭仪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德妃,复而又低下头去。
德妃吩咐完,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没出声的沈嫔,微蹙了眉对她道:“你今日本也该去,给赵小姐求求情。”
沈嫔低着头,嗫嚅着道:“今日琬儿身子有些不舒服。”
一旁的罗美人笑了一声:“看来这些日子天天陪着赵家小姐,倒是累坏了我们二公主呢。”
德妃瞥了罗美人一眼,继续对沈嫔道:“虽然她禁了足,你也还是递个话,送些东西去,别生分了。往后,也还要常常带着二公主去太后那坐坐。”
沈嫔垂头应了。一边的宋昭仪却是低低哼了一声。
……
傍晚,盛宁宫内。祁谨正与太后在殿内用饭。
“如今皇后和晴若都受了罚,施嫔小产一事便就这样吧。”
祁谨听太后这样说,顿了顿筷子,眼也不抬一下,点了点头。正刑局清查一通,也未得确证指出到底施嫔滑胎是不是因为岁和香、又是因为谁身上的香。而太子今日还跪在他殿前,为了皇后求情。
此事便这样罢了,也只能这样罢了。
太后对着只顾低头吃菜的祁谨道:“我虽罚了赵家丫头,但是安南王那边……”
“朕已经急发了一批物资运往前线。”祁谨道,继续低头用饭。
太后看了一眼眉头蹙得极紧的祁谨,低低叹了口气。
太后也低了头吃菜。她知道祁谨心中仍有余怒,但如今这般已是最为妥当的处置。
只是,晴若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