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到达主殿的后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最后几位僧人进入主殿,看样子是刚刚赶上了时候。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意外,悕雪已是浴火重生,身体和内心都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而且因为刚刚那个叫慧寂的小和尚,她爱屋及乌,对这佛寺的一砖一瓦都感到些许亲切,胆子也愈发大了,一个晃闪,就潜入了大殿。
殿中众人已经就位,佛像后的悕雪侧身往前面看,隐隐约约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他们的仪态、衣服、发髻……悕雪立马将侧出的身子收回,将手放在起伏厉害的胸口上,七年不见,恍如隔世。
那些宫人的仪仗还是有些超出悕雪的想象,这样大的场面毕竟小时候她只有悄悄躲在假山后头去偷看过而已,悕雪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心绪镇定下来。
待思绪恢复平静,悕雪仰面看着屋顶,上面有一片被稍稍移动过的瓦片,透出了一丝丝微光,那应该就是司马澄所在的位置吧,悕雪想起在璟王府的这几天,大家为自己出谋划策的样子,她攥了攥拳头,算是为自己打气,决心与信念也更添一分。
佛前众人就位,住持按照制式开始诵经。
佛像的背面,悕雪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主殿的各种情况。悕雪并不了解佛法,然而那诵经声大如洪钟、不绝于耳,悕雪听着听着,开始觉得身体变得时而沉重,时而飘忽,慢慢地就好像可以飘到很远。
悕雪身贴佛像,不禁觉得背脊发凉,然而这种感觉又无法控制,从而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悕雪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明明只是隔了一尊大佛的距离,佛后的悕雪却觉得好像与佛前的人们存在于两个世界。
而从某个时候开始,诵经之人已从住持一人变为众僧同唱,诵音袅袅渺渺,轻轻缓缓,连绵不断,盘旋于主殿的高梁之上,从殿门,从屋瓦间的缝隙四散开来。
悠悠的禅声,敲打着凉台的石磴,笑看着焚火的光景,陪伴着墓碑的青苔,拨弄着古寺的深钟,遥望着齐云的高塔,磨砺着石刻的笔锋。一个转身,这声音轻跃过松柏森森,流连在秀竹郁郁,倾泻于芳草萋萋。
禅声止,光影日上,佛像染上金色,回光返照之态,一个身影镀着光而来,古刹的清规将在此刻被打破。
……
悕雪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禅房之中,司马澄在门外的某处,暗地里保护着悕雪的安全,末式的祝祷词从主殿传来,刚刚一切好像就像没发生一样,祭祖仪式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仪式。
是的,悕雪,她,成功了!
这惊心动魄的场景曾在悕雪脑海中演变过无数次,但没想到在到来之际,却是那般波澜不惊,或者说只是在背后波涛暗涌。
悕雪现身,主殿众人十人十色,荀太后诧异的眼神中暗透出丝丝喜悦,贴身侍女姚秀姑姑欣喜之余眼里却是夹杂着些许不安,管事太监宋高喜极而泣,而一旁的曹仁白公公,眼神却是复杂得很,好似在盘算着什么。
断了的念珠绳,从天而降的“皇子”,谁知是喜还是悲。
此刻,悕雪所待的地方便是寺庙为荀太后准备的休憩之所,今日的祭祖结束后,太后还将在白马寺小住几日,以表对先帝的悼念,而悕雪突然出现,并不会改变这一切,当然这也是悕雪的意思,或者说是跟司马璟等人商量后的决定。
同时悕雪让荀太后下令封锁司马霁出现的消息,唯独将消息悄悄传到璟王府,当年就是璟王爷派人救的他们姐弟,如今她在亲近璟王爷也无可厚非,荀太后也未起疑,如实办了,这样一来,之后司马澄现身,也变得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