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不敢看他,只是默默地点头,司马澄接着问:
“那一心想当皇帝的司徒大人也是大豫的子民,陛下觉得他会敬仰您吗?”
悕雪愣住,思索了一番,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么,陛下将因为一个司徒,而放弃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好皇帝吗?”
司马澄此话一出,换回了一阵很长的沉默。
悕雪当然不能放弃做一个好皇帝,但司马澄这句话提醒了他,她现在呕心沥血求得处处尽善尽美,但其实,或许身为皇帝的悕雪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不屑于她、轻视她,或者非真心实意地站在她这边。
此刻,悕雪好像也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生气的缘由,她虽是在气那些官家子弟不知好歹,同时也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的无能,气自己不是真正的司马霁。
司马澄认为他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但见悕雪没有回答,而且身子仍然缩成一团,他不禁有些疑惑,从而接着说道:
“陛下,是否还有其他心事?”
在制定这一计策时,虽然悕雪跟沈行争取过,但沈行坚持,国子学是为君主培养的臣子的地方,即使是太子,也不能去国子学做学生,更不要说悕雪是一国之君。
而现在,司马澄既然问了,悕雪磨蹭了一会儿,重提旧事,低声问道:
“吾……不能去国子学吧?”
“陛下将在御书房,裴大人、荀大人、左大人将会来陪陛下读书。”司马澄答道,但却不知为何悕雪突然问起这个。
悕雪没有动,司马澄轻触眉头,思忖了一会,忽然想起宁姑姑之前拿着一套国学生的衣服到东宫的事情,便问道:
“莫非……陛下,想去国子学?”司马澄歪过头,企图去看悕雪的表情。
悕雪察觉到司马澄的动作,把头埋得更深了。
司马澄忽然想起自己儿时在璟王爷益州的封地时,因为年龄太小,璟王爷不准他练习骑马,司马澄不敢违抗璟王爷的命令,但心中又实在是喜欢,所以一有空就往马棚跑,帮马夫喂喂马,每当羊洄要牵马练兵的时候,他都会主动帮羊洄将马牵出来,一来二去,羊洄便发现了他的小心思。
之后,一个夏日的晚上,夕阳还未完全褪去,司马澄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羊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露出狡黠的笑容,凑近他的耳边说了话,虽然羊洄的大胡子弄得他直痒痒,但他还是听清楚了,羊洄说:
“澄公子,半月前出生的小马已经长大了不少,您要不骑一骑试试?”
那次,司马澄便偷偷溜出去,跟羊洄一起骑了次马,因为是第一次,他最后还是摔了个跟头,但羊洄骑术高超,就在他掉下去的时候,直接松开缰绳护住了他,而且跟他一起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当时,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躺在草地上哈哈大笑的样子,司马澄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一辈子也忘不了。
司马澄见悕雪躲闪,觉得可能是自己说中了,又接着问:
“陛下是想穿着国学生的衣服,去国子学?”
悕雪依旧没有说话,司马澄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但思前想后,仍然没有新的头绪。
与此同时,悕雪正因司马澄猜中了她的意思而兴奋不已,但想起之前自己明明是同意了的,若是反悔……但悕雪又实在不想放弃这一机会。
最后,悕雪干脆用朝服蒙着脸,小声地“嗯”了一声,心想,若是司马澄没听到,她就彻底断了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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