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殿
乾德殿乃是圣天皇早朝之后修养之地,离大殿只隔一院两亭。殿前一方大院,奇花异草,假山怪石,虽不繁多,却也精致有趣。殿外金丝为顶,楠木为梁,窗菱伏龙鎏金,金砖铺地。殿内格局庄严肃穆,又不失雅致风流,檀香萦绕,竹丝卷帘,更有花树几株,风动花落,满庭香。
圣天皇微闭双目,正躺在软榻之上。三位御医垂手立于两边,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不敢言语。只有王公公还跪在软榻前,甚是胆怯地唤着:“圣上!圣上!”
半个时辰前,圣天皇晕倒在钟楼,被贴身护卫带至乾德殿,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三位须发精瘦的御医早就在此等候,见圣上昏迷不醒,互相推诿一番,言若者才蹙紧眉头走至软榻前。
此人是宫大夫,低调内敛,虽性子怯弱,医术却甚是精湛。皆因御医处归了国师,稍不留神便被国师手下处置,以至于在宫内行医问诊皆小心翼翼。待他一番掐脉问诊之后,圣天皇便恢复了神智,抬眼望着王公公,长叹一声。寻思道,国师为孽,这般重大之事为何瞒得如此紧实,看来国师的爪牙已到了遮朕耳目的地步了。又加连日来心气不足,头昏脑涨,难不成与国师带回来的长生丸有关,想必是已对朕下了毒手。思及此,圣天皇护额言道:“御医都下去吧!朕只是有些困倦了,昨夜忧思永夜之事,睡得不安,待朕小憩片刻便可!”
“遵旨!”三位御医得令之后,速速拎着药箱子离去。王公公见状,挥手示意几位宫女离去,他知晓圣上有事要交代,便唤来守在屏风外的两个贴身护卫沈知和曲猛,带至圣天软榻前,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言道:“老奴请圣上降罪,都怪老奴嘴欠,使得圣上龙体欠安,为奴甘愿受罚!”
这王公公窄眉宽脸,体态圆润,虽说嫉妒心重,却爱戴圣上。毕竟他已经陪在圣上身边六十余年,比圣上的年纪还大上几岁,对于圣上的习性,皆了如指掌。虽说国师的到来,削弱了他在圣上心中的分量,也曾遭到国师的碾压,不过他还是死心塌地地忠诚于圣上。国师隐秘之事,在宫中已流传多时,他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回禀圣上,心里也着实着急,不想圣天国就此毁于国师之手。
圣天皇笑了笑,长叹一声言道:“还不快给朕端来热茶,口干舌燥,几时休啊!”说完,将目光转向沈知和曲猛,严肃地说道:“你二人皆是剑阁之人,也知晓你们师傅牧翛的秉性。如今,圣天有难,天下有难,须得靠剑阁才能稳定住皇城根!国师之事,属朕失手,朕未料到他离去皇宫多年,还能培养如此多的势力,竟将禁军也掌控在手心。”
王公公起身端来茶水,躬身递于圣上,言道:“恕老奴多嘴,国师来至何处?曾居哪国?皆一无所知,更何况,数十年前,他凭一人之力便击杀数千敌国将士,这等不凡之人,定来至非凡之地!”
圣天皇知晓王公公的言外之意,只不过现今无实据能证实国师不是凡人,更不敢打草惊蛇,若他果真不是凡人,对于圣天来说更是危险!思及此,表情凝重,便言道:“暂且不易打草惊蛇!就先依着他的说法,寻得那青隐寺。”
沈知二十来岁,一身青衣,浓眉大眼,俊朗正气,听得圣上之言,慌忙言道:“圣上,那青隐峰乃是世间险境,若国师一意孤行,真带兵攻打青隐寺,那我圣天将士岂不是白白送死!何况永夜来临也不能凭借他一人之说,为臣并不相信以他一人之力便可抵挡永夜来临,若是真能如此,恐怕他不是。。。。。。”
曲猛拽了拽沈知的衣衫,意识他别再言语。别看曲猛身材高大,貌不惊人,却心细如针,深怕沈知多言惹恼了圣上。他和沈知年龄相当,皆配双剑,剑术精湛,变化莫测,被牧翛誉为双剑王,乃是牧翛的得意门生。虽然二人名声在外,却甚少有人见过他们的面孔,更不知晓他们已入皇宫,跟随圣天皇。
圣天皇摆手言道:“沈知速去将北殇带至此,朕有要事见他。”说完,缓缓起身,又言道:“曲猛,将你师傅请来,就说朕想见见他!谨记避开国师的耳目!”
“是!”沈知、曲猛二人得令后,便转身离去。
见二人离去,圣天皇扶额沉思,眼下圣天国内忧外患,着实时运。一来城外难民太多,若是开城接济,都城定会大乱。倘若白月国联合诸多小国借机入侵,而又逢国师有异心,这般境地须得好生思量才行,绝不能让圣天就此毁在朕的手上。二来若那青隐寺果真存在于世,说不定还能拯救圣天于水火之中。虽说朕只是习武,并未涉足修行之术,不过好在牧翛这个难兄难弟知晓不少修行之理,倘若真能请高人出山,着实是件极好之事。
“圣上,皇后娘娘已在殿外等候!”一个体态优美,面容俊俏的宫女,踏着莲花步,缓缓而来,立在三门之外,娇声回禀道。
“朕今日有要事,让皇后先回宫休息,待我得闲之际再去瞧她!”说完,扶住王公公的手,又缓步回至软榻上,闭目养神。
沈知出了乾德殿,还未走多远便遇到了北殇,慌得带他来乾德殿。王公公见状,与沈知一同去殿外候着。
北殇望着软榻上满脸沧桑、须发皆白的圣天皇,虽觉心酸不易,却异常疏离,不知如何言语。不过,一想到陌小苏已深入险境,神色不安,小声唤道:“圣上!圣上!”
原本北殇被阚绅关入天牢之际,他便以为该命绝于此,已在心中与所识之人一一告别。待他闭眼之际,那双清澈透亮,灿烂无比的眼睛便会浮现在他的眼前,那种清逸空灵之感洗涤着他焦灼的内心,使得他及其渴望再见到她。他也甚觉疑惑,为何对这个只见过数次面的平凡女孩有恻隐之心。一眼入心,念念不忘。放眼都城,多少娇俏女可以选择,却醉心于已入魔的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大皇子的身世更如当头一棒,让北殇觉得太似曲中戏。原本他所以为的爹娘应是飞檐走壁更甚师傅的江湖大侠,岂不知竟是这人人忌惮的圣天皇。不过娘亲是谁?这件事情从师傅那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得寻机会问父皇。
“皇儿来啦!”圣天皇抬起眼皮,瞧见北殇神色慌张,微微一笑,言道:“这是何事让朕的皇儿如此上心啊!”
北殇见父皇醒来,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言道:“儿臣想。。。。。。”
“先喝盏茶再说!”圣天皇示捂嘴打了个呵欠,打断了北殇的言语,慈祥地笑了笑。
王公公听闻备茶水,小跑着进屋,掀起竹帘子,眯着眉眼,慌得去斟茶。沈知冷眉冷脸,随着王公公进屋,立于屏风后面。
北殇见父皇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捉摸不透,又开口言道:“圣上,儿臣有要事想见一见国师,不知国师此刻是否在宫内,儿臣才去了御医处,也未寻到人!”
“该改口拉!朕等你十八年了,叫一声父皇有那么难吗?”圣天皇起身,缓步至北殇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甚是沉重地言道。
北殇哪知圣天皇用心良苦,为了让他能安活于世,忍痛将其交与牧翛抚育。十八年来,一面未见,何其哀伤。
北殇接过茶,正觉口渴,便一饮而尽。他心想到:这般轻易认了爹,我还觉得甚是委屈呢!将我关在这不见天日、无聊至极的深宫中,都快成怨妇了。待他将茶盏递于王公公之时,忽觉公公的眼神藏着一丝狡黠神情,正想分辨这是何意之际,眼前一黑,倒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