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往年里,但凡伙房有些好吃食,王婆子都会留些边角料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尝个鲜。可如今比不得往日了,那王婆子见巧姐这般难缠,生怕她经不起诱惑坏了事,便将原委告知了她。
原来,几个时辰前,二师兄言辞和三师姐浅念一起乘轿出宫,来剑阁探望六师妹陌小苏。
二人白发须眉,眼藏笑意,相敬如宾,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于困惑窘迫之际看到了世间尚存的深切爱意,更是让人羡慕至极。且二人得到了圣天皇的厚待,与圣天皇相处甚欢。虽日啖薄粥,却常常谈论天下之事,商议何解永夜之危。期盼世间归初,四季如常,百姓安宁,也算稳度此生。
待言辞问诊探脉之后,总算是眉头舒展,心头宽慰许多。他知晓六师妹虽伤得颇重,但是她体内潜藏的那股灵力会滋养她的身体,使得她在不知不觉中便悄然恢复如初。即使她此刻还不能领悟灵力的精髓,也不能巧妙的利用灵力修身,不过只要灵力存在,她已然不惧死亡之威胁。
浅念见言辞神色自如,已然知晓不必过于担忧六师妹的伤势,只见她缓步至床边,拂袖而坐,轻轻地握住陌小苏的手,泪眼朦胧,叹息道:“世道艰险,以师妹之娇弱之躯,承万般磨难,着实不易。无奈六界之尊,将你托生于世,以救世为业,方能完渡此生!此乃天之劫,皆是你的命数!”说完,拂袖抹面,于怀中拿出觅听给的那一袋子药丸,轻轻塞入六师妹的手中,又缓缓抬眼,望着北殇,恳切言道:“我虽一介凡人,却已百年之躯,目及世间一切,已看淡生死之事,且将此药丸送给六师妹,以解她急时之需!”
“多谢三师姐!”北殇恭敬且感激地言道。见陌小苏已昏睡三日之久,不吃不喝,滴水未进。若是再这般饿下去,恐怕饿也得饿死。思及此,他急切地望着言辞,问道:“二师兄,不知师妹何时能醒?”
言辞用余光扫了眼躺在床榻之上的六师妹,缓步转身走至窗前,沉沉言道:“六师妹已无大碍,今日方能醒来,你且好好照顾她,明日便启程赶赴楼兰!”
“明日就去楼兰?”北殇惊讶地问道。虽然他知晓楼兰之行迫在眉睫,不过陌小苏的伤势还未恢复,若即刻长途跋涉,以她单薄之躯,如何承受得了。
言辞颤微微地立于窗前,望着那片初明的天际,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已是神色堪忧,不由得抚须皱眉道:“天色泛红,血月将近。如今白昼已不足三个时辰,一旦白昼被永夜吞噬之后,必将引出血月。传说血月出,冥王现,世间万物将陷入万年劫难的轮回之中。届时,人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会成为冥王的潜伏之地,而人将不复存在!”
“血月何时现?”北殇听得言辞之言,顿觉压力颇大,虽说他对六界之事不甚了解,不过他着实没料到这黑夜降临世间竟会带来如此大的祸患。若是人间不复存在,那圣天国岂能完好?百姓又如何安生?思及此,他急切地问道。
言辞叹息一声,转身望了望北殇,又将目光落在陌小苏那张沉睡的脸上,顿了顿,神色肃穆地言道:“九日!只有九日!若是还未寻得古卷,抑或古卷落入邪魔之人手中,其结果......”
“九日!”未待言辞说完,北殇已然蹦了起来,大声惊呼道。此刻,他神情急迫而又紧张,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言辞,又说道:“此处去楼兰,快马加鞭也得三日之久。六日之内,怎可能寻得了古卷?更何况这古卷藏于何处,至今无人知晓,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去寻找,着实是件要命的事!”说完,他瘫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思忖着。
“六日已足够!”言辞眯着眼睛望着窗外那丛翠竹,掐指一算,果断言道。
“六日已足够,这岂不是在开玩笑?”望着言辞被微风吹拂飞扬的白须,北殇疑惑地说道。
言辞淡然一笑,缓缓转身言道:“六界之奇妙,岂是我等能想尽之事。传说,那弥天古卷便藏于一处虚无之境中。此境不受时日之限,一旦入了其中便无时间流逝之势,只要你能寻得古卷将其毁之,便可遁出虚无之境,以解永夜之危!”
“还有这般神奇之地,难不成是天神所居之处?”北殇颇有些探险之心,听得言辞这般描述,略显兴奋地言道。
“苍穹浩瀚,六界之广,岂是我等凡俗之人能目及之地。不过,传说此处乃是六界之禁地,其中有何神秘蹊跷之处便不得而知!至于是否是天神之处,也只有去过方能知晓!”言辞深知此行艰险,虽说他曾听得师尊言及六界之皮毛,不过以他如今之力,是万万不能深究其因由,只得将所忧所虑之事讲得更明了罢了。
淅淅沥沥,雨坠青石之声,落入北殇心中,忽如磐石般沉重。他缓缓起身,渡步至窗前,望着那条鹅卵石小径,略显茫然地说道:“看来此行定会令我终生难忘!”
言辞听得北殇感慨,转脸望向他那张年轻硬朗的面孔,甚是庄重地言道:“历经此行,必将重生!”
“哈哈,二师兄说得好,重生!必将重生!”北殇以笑意缓解沉重,忽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又说道:“待解除永夜之危,换得世间白昼黑夜,万物将恢复生机,而我堂堂圣天国必将立于世间不败之地,继续引领大国之风范!”
“有七师弟这般气势,我等心已安!”言辞紧紧握住北殇的手,激动地言道。随后,他又拍拍北殇的肩膀,面色凝重,严肃地说道:“弥天古卷乃上古神卷,其中所蕴含的神秘与未知,恐怕连六界之尊都无法预测。更何况,此行必有妖魔邪魅趁机而入,各怀鬼胎,窥视灵力,欲抢夺古卷。虽说此行有五师弟南浔与你二人同行,不过一切行事还需谨慎为妙!”
“多谢师兄告诫,师弟定铭记在心!”说完,北殇的右手已然紧握住腰间的佩剑。对于此剑,他还有未解之处,心想着二师兄精通占卜之术,说不定知晓此剑的来历,便轻声言道:“师弟还有一事未明,还想请教师兄,可否告知一二?”
“师弟不必客气,想必你心中所想之事我已明了!”言辞捋了捋胡须,又神态自若地说道:“斩天剑确实乃上古神剑!”
“师兄果真料事如神,未卜先知啊!”北殇激动地说道。
言辞拂袖摆了摆手,渡了几步,便言道:“师弟虽贵为皇子,却无半分狂妄骄躁之气,实乃青隐寺之荣幸也。”说完,他转脸望了望守护在床前的浅念,又说道:“有关斩天剑一事,你父皇托我捎话给你,此剑原本就属于你,乃是你生母留给你的防身之物。”待他说完之后,见北殇仍旧一副欲说还休之态,便又说道:“关于你生母之事,你父皇也无可奉告!不过,待你寻得古卷,解除永夜之危,想必有关你的身世之谜也会水落石出!”
见此情形,北殇知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极其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也罢,如此说来,待六师妹醒来便可赶赴楼兰!”说完,他探头望了望陌小苏,见她仍未醒来,便又说道:“六师妹不知何时才醒?我且先去与五师兄商议一番!待她醒来便走!”说完,便大步往外走去。
“师弟且留步,南浔早已离开圣天!”言辞微微蹙眉,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