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子耻笑了一声答:“你收了银子,就是你自愿签的没跑。若要不是你自己签的,好办,但若是你自愿签的,你找我爹也没用。”
转而马公子一思忖,又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你是问了那老薛头吧,那老头竟然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阿召吓得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马公子嘴角狂狷一扯:“告诉你,谁也救不了你!早个百年,还有一门断契之术可以化解,可鬼王统领鬼界之后,便跟仙门达成了协议,你要不是自愿,仙门子弟尽情收了就是,鬼界不留。若要是自愿的,契约违反,后果自负,仙门不得插手。如果哪位仙者帮忙强行断契,就算叛出仙门,鬼界追杀索*命仙门也管不着的。”
马公子看阿召那渐渐绝望的脸,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你觉得我爹会因为帮你叛出仙门?笑话!不过,三日为限,你还是有希望的,你可以找个仙翁以上级别的人去鬼界周旋一下,私下商量能不能放过你,卖个面子。”
马公子说罢呵呵的干笑了几声。
至于为什么笑,纯粹是觉得阿召卑微的好笑。他自己都没见过仙翁以上级别的人,何况阿召这等肉体凡胎。还三日?这辈子,哦不,他下辈子都别想了,真是痴人说梦。
阿召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知道马公子不会骗自己,骗自己又有什么用呢?回去问下薛老就拆穿了。
阿召没有再答话,也再没看马公子一眼,身体摇摇欲坠,晃荡着转身要走。
马公子看他要走,便戏谑讥讽道:“你这下等货色进不了仙门,能领略一下鬼界也算是开了你的狗眼!”
阿召跟没听见似的,一步一步往前踉跄走着。
回想自己这一生,简直就是平淡无奇四个字就足以概括。对父母也没什么印象,也没个知己好友,喝酒的狐朋狗友散了一波来一波,流水一般。每日就是跑个腿儿,喝个酒,年年复年年。
也罢,这也算是这足够平凡的人生中,独一件能当谈资的事儿了,就这么死了,下辈子投胎,说不定,走运还能投个仙门世家,哪里还受这些个倒霉气。
想着想着,阿召摸着那一袋金锭子,行!让我临了嚣张两天,也算值!
阿召这两日拜别薛老后辞去了侍童一职,一头猛扎进了风月巷里,吃以前惦记的山珍海味,喝以前买不起的珍馐美酒,享受以前没享受过的歌舞升平。沉浸在这泡沫般的日子里,洋洋洒洒把一袋够别人活半辈子的钱几日就花了出去。
曾以为这日子美翻了,但没想到如今是食之无味,酒不醉人,更别谈有什么闲情雅致看歌舞了。
世上的事最难受的不是死,是等死。何况他又等死,又等鬼,这算什么事啊!
觥筹相错间阿召抬眼竟然看到了那日那对老夫妇里面的那个扭捏老头!
阿召顿时酒醒了大半,摔了杯子就追了过去,老头儿也没躲,隐约竟能看见那老头儿有一丝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们竟然这般害我!”阿召嘴唇都在抖,出气筒自愿送上门来儿,你就别怪我了,说罢便抬手要打那老头儿。
老头儿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你都知道了…我,我也不想的,我家那婆子会点儿看命理的本事,想是你命格不凡才最后选了你。我家儿子身患顽疾,不接这个单,没有那么多钱治啊…”
阿召拳头停在空中,眼眶也开始猛的泛红。你们的儿子快死了就把别人推进火坑,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老头儿抹了一把眼泪,从怀里颤颤巍巍拿出一块布包的东西,塞给了阿昭说道:“我家是纸人铺子,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你看看还缺啥,我再回去做,回头…烧…烧给你…”
阿召看了看那布包,生生是气笑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要用到这些个玩意儿…
阿召把东西又塞回给了老头问道:“这两日也没见你家老婆子找我,什么都不告诉我,怎么娶,何时娶,我总该要知道的吧。”
老头儿一直跪着没有起身,刚才给东西都快趴阿召大腿上了,这才慢慢起身说道:“不用不用,今夜子时,自有迎亲队伍带你接新娘子的。”
阿召想了想,左右都是躲不掉的,不如问的清楚些,这未来娘子,到底什么来路!
一来二去问明白了,这新娘子的确是别的城高门大户的小姐,丛氏二小姐。生前跛了一只脚,天生残疾,还又贪吃,肚子咕隆圆,高门子弟不想娶,平民百姓母家又瞧不上的主。
一拖二拖城里人指指点点,连下人也天天议论,议论的越来越偏,看她肚子大偏说不检点闺中破了身子还带上了,这才嫁不出去。闺中小姐哪里听的了这种诋毁?日复一日生了病,恍惚间失足落了水,下水救人的拖她不动,愣是也丧了命。
可偏偏怨气重,没嫁出去投胎不得,本来肚子就圆,这投了河,便泡的更肿了,做鬼都被别的鬼嫌弃。救自己的那人有了功德,早早投胎去了,她也急呀,这才托梦家里,赶紧找个什么人都行,了却心事,赶紧投胎去。
这么一想,哎,也是个倒霉的主,啥也没干,愣是让唾沫淹死了,报仇都不知道找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