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掌门眼圈红红的,身后跟着的一群教派弟子哭得稀里哗啦。
谢昭懵懵的,没心没肺的冲着花斐依和花不曾挤眉弄眼。
花斐依环视四周,发现花不曾头也不敢抬,她向对面道:“来收尸的?”
老前辈从高高的壑壁上飘下来,他头系一条白带,捻着胡子,长叹一声:“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比二位更能作死的。实在了得,破不了阵,竟想把阵毁了。唉……可惜了我这多年的心血。”
花斐依道:“老东西,临阵脱逃先不说,留我姐弟二人在此自生自灭也不说,就说我姐弟俩要是不毁阵,难不成还得等阵把人毁了?”
谢昭走过去,一抬手就往花斐依的头上弾了一下:“怎么对老先生说话的?”
花斐依重重的哼了一声,低下头去了。
乔锦瑟大半夜的,被谢昭推醒后异常的心烦气躁,没想到竟还听了个花姓姐弟寅时夜游霂元的噩耗。
她连衣服都没换,急急忙忙赶来时,就见霂元暗河上一片狼藉。
当下她心里就不报什么希望了,却执意独自沉闭了阵,亲自下河来寻。
一下河,就见姐弟俩悠哉悠哉的躲在石块后,一脸的事不关己,她恨不得把他俩的脑瓜子按进河水中,让他俩好好清醒清醒,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闲不住呢?
忽然又瞥见了花斐依背后的行囊。
“行啊,斐依姑娘!雁寒这么大,这是装不下您了?看这时时刻刻的,竟是准备‘出去’呢!”
花斐依嘿嘿的笑了两下:“哪有,我只是看我夫君到这了准备接一下嘛!”
乔锦瑟冷笑一声:“夫君?你有本事倒是弄出个男人给我瞧瞧!”
花斐依笑:“好勒,您老等一会啊。”
乔锦瑟就见花斐依运功纵上了霂元壑壁,不知从哪儿抱来个白衣公子。
在众人面前,乔锦瑟咬牙忍住了,这是哪来的倒霉玩意?
倒是吴四把花斐依手上抱着的人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此人颜如冠玉,风姿无双,就是窝在个姑娘家怀里实在太不像话!
吴四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白衣公子没有及时答话,他先是伸手轻轻拍了花斐依两下,示意她把他放下来。他轻声嘟囔着“这么多人呢!还不快放我下来!”花斐依就是死死的抱住了他,偏不放下,看得乔锦瑟和花不曾脸都黑了。
白衣公子最终还是从少女的怀里出来了,他站得异常的笔直,开口答话,嘹亮动听。
他笑,躬身行礼:“前辈不必多礼,在下白家大公子,白汐人。”
乔锦瑟听他说话客气,脸色就缓和了些,不像花不曾,脸色黑得像铁。
乔锦瑟不动声色,打算先试探一番:“雁寒弟子大多野蛮无教养,像斐依这样的,更是粗俗愚笨。不知这位公子,是否安了些别的心思?”
花斐依一听乔锦瑟的语气,就知道乔大掌门起了疑心,可毕竟一个是心上人,而另一个有魁于她,怕因此生出了些什么误会,花斐依低声道:“哪有,汐人就是特地来这儿找我的……”
乔锦瑟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花斐依就怂了,嗓子一哑,愣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好无奈的看了白汐人一眼。
另一头的花不曾,愁眉苦脸,疾首蹙额,又不敢吭声,他感觉自己不管说什么,结果都能总是适得其反,“好事”全都变“坏事”。
乔锦瑟又道:“道路曲折,白公子深夜到访,想必是历经了艰难险阻。可惜,慕灵不迎外人,若是白公子没有什么事,就麻烦原路返回了。”
白汐人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决定厚着脸皮装傻,他咳了两声:“我自幼身子骨弱,更别说今夜在上面吹了半宿的山风,受了寒,不太方便即刻返程。晚辈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望前辈谅解。”
乔锦瑟心里有些意外,但来者皆是客,在众多的弟子面前,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接。
但这样的话又怎能甘心,要知道,她可是乔大掌门……
“慕灵地少人多,白公子身娇体弱,恐怕还真没有公子能住的地方。”
花斐依又嘿嘿了两声:“没事,住我那儿,他不嫌弃。”
花斐依话一出口,发现周围的人神色都变得奇怪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突然都多出三个大字——“你要完”。
她心里就涌出了一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偏头,看见乔锦瑟一脸的难以置信,吴四一脸的温和慈祥。
乔锦瑟气狠了,就飞身向前,猛推了一把白汐人。
白汐人:“……”
乔锦瑟怒:“拿下!”
谁知白汐人痛哼了一声,小声哀叫了一下:“我……”
然后他竟然满头冷汗的捂住胸口,在原地晃了两下,“扑通”一声倒地了。
除了花斐依,其他人都被白公子这“说病就病、说伤就伤”的样子惊呆了。
花斐依见众人愣,弯腰抱起白家公子就跑。
雁寒慕灵,花斐依闺房。
镂空的雕花木窗,奶白的帐幔。
一袭袭朱红的流苏珠帘,逶迤倾泻到地面。
长桌上摆有灯盏,在昏黄的烛光下,精美繁复的绸缎如涟漪般铺于地面。
有两排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上面满满插着娇艳的牡丹,围在木床旁。
“害羞啦?”花斐依坐在白衣公子的身旁,仔细的瞧了瞧他。
“嗯,所以姑娘可以先出去吗?”白汐人哑声道。
“哎?”花斐依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还大着胆子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一片滚烫。
“哎呀,真病啦!”花斐依收回了手,笑眯眯的,“还有,我是不会出去的,这是我的闺房!”
白汐人先是愣了愣,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心紧皱了起来。
他道:“这儿哪有药堂?”
白汐人眼下是知道自己生病了,脑子也变得昏沉起来。
他道:“姑娘可以告诉我吗?”
花斐依靠近了白汐人,她道:“我才不告诉你。”
又撇了撇嘴,突然伸手,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的半个身子揽在了怀里。
“你……”白汐人一惊,伸手就想推开她,奈何这人儿小力气可不小,他四肢乏力,一时半会竟然没能推开。
“放心啦,本座可不介意。”花斐依笑得兴奋,促狭的看着怀里的美人逐渐涨红了脸,莫名有了一种女流氓调戏安分良民的感觉。
怀里的人显然是没有像花斐依那样兴奋的,他死皱着眉,看着她,蓄力就想反抗。
“哎,我丑话说在前头啊,”花斐依恶劣道,“你再动,我可就忍不住非礼你了,反正白公子是知道的,小女子我从来不在乎什么脸面的。”
自己看上的姑娘果真与众不同,既不讲礼仪规矩,也不讲理。
白家公子躺在花斐依大小姐的怀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哪像旁人见着他,恭恭敬敬的,还没个姑娘家的胆子大。
花斐依将他按在怀里,摸了两把,大着胆子啧啧道:“可劲儿挣扎吧,白公子,哪怕是为了您的鼎鼎大名。”
白汐人听完后浑身僵硬,死死的盯住了她。
这是?要发生些什么了吗?
花斐依痞笑着,拍了拍他:“夫君乖,睡会儿吧,这儿离药堂可远了。”
白公子不知在期待些什么,他闭上了眼。
“你怎如此胆大妄为?”他道,“趁我之危,对我无礼,可想过后果?”
花斐依勾唇:“后果么?肯定不会严重到哪儿去。白氏以懂规守矩闻名夜宣,难不成会因你没娶我,我亲你抱你,而把我杀了?先不说咱两情相悦,就问你舍得么?”
整个夜宣都知道,白氏家教严苛,子弟更是个个宅心仁厚,循规蹈矩,不在乎私人恩怨。
白汐人躺在她怀里想,这人也许还真是了解他,怪不得调戏他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沉闷的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意识渐渐模糊了。
迷糊之中,白汐人听到了一曲温柔的小调,娓娓动听。
白汐人太久没睡好觉了,这一觉睡得实在踏实。
在梦里,大雪纷飞,优雅恬静。他踩着厚厚的雪缓步前行,无意间,他闯进了个粉妆玉砌的世界,他看见,有一袭红装绽放在高高的梅树上,婀娜多姿。
他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
“醒啦?”床榻有人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够厉害的呀,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明日。”
一听这声音,白汐人就诧异了:“你一宿没睡?”
花斐依有点委屈:“你占着人家的床,我只能眼巴巴的守在这儿。你倒好,醒得香喷喷的。”
白汐人微微一顿,透过木窗看了一眼屋外。
外头天色大亮,已是晌午了,花斐依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的。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下床,忽然看见一张药方。
“是斐依姑娘去给我拿的药?”
“哼!”花斐依一爪子将白汐人按回床去,“看来你没瞎啊!不过你这病来势汹汹的,大夫说最好在这儿住上几日,好生调养。”
看她一脸的诚恳,白汐人不由得感慨起来,姑娘真好。
沉默了半晌,白汐人终究还是老实的躺了下去。
只是……
“我渴了……”白汐人可怜巴巴的。
花斐依一杯水就递了过去,只听见白汐人咕嘟咕嘟的喝水声。
白汐人忽视不了花斐依那灼热的目光,他微恼:“你看我做什么?”
花斐依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瞅着他:“你可真好看,我刚在想,你是不是饿了?”
胡说八道,生病的人还能好看?白汐人皱眉。
“你别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啊,”花斐依道,“其实我刚才还想,你什么时候准备如厕呢!”
此话一出,白汐人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