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祉虽闭着眼,可却能感知到殷青筠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他的脸,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时不时还笑出声来,笑声虽极细极微,但清晰入耳,烧得他耳根子滚烫。
萧祉一惯是极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瞧的,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一直盯着他,但此刻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欢喜,生平头一次生出“看吧看吧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的心态来。
直到马车到了正阳长街上,常福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三皇子,殷大姑娘,殷府到了!”
萧祉不得不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装作头疼的模样。殷青筠坐直了些身子,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道:“三皇子,臣女到了。”
萧祉面上无甚感情,幽深的剑眸扫过殷青筠略带青涩的桃花面,盯着她眼角了细小泪痣看了两眼,轻轻颔首嗯了声。
青岚撩开了帘子,小脸娇艳地笑着:“姑娘,咱们到了。”
殷青筠起身,将手交给青岚,由她扶着下了马车。
殷青筠细嫩的手指尖蜷在小腹间,掌心一片濡汗,面带浅笑对着常福道了谢,才如释重负了些。
她回过头,看见殷正业大步往外迈,带着三五个小厮连同殷庆出来迎接殷青筠,殷庆压根不敢看她的眼睛,只顾着一个劲儿地擦额头的冷汗。
殷正业一看见殷青筠心头的火就直蹭蹭地往上冒,也不管是在家门口,来往行人众人,直直对着殷青筠大喝一声:“你去哪儿了!”
萧祉微微吐出一口气,马车内似乎还停留着女子的馨淡幽香,见殷青筠最后半点烟青色的裙摆划了出去,心头说不上是什么不欢喜,甚至有些烦躁。
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说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突然外头响起一声怒斥,萧祉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殷青筠性格骄纵,得罪了义勇侯断了殷正业的痴心妄想,刚刚又得罪了高汝斌,可算把殷正业的白日大梦毁得了零七碎八,殷正业怕是正在盛怒中,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此刻外头阳光正好,殷青筠举着小扇微微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笑看着殷正业,“父亲这又是怎么了,女儿不过出门逛逛街,父亲竟发这样大的脾气。”
殷青筠一双杏目清凉如水、弯弯如月,再不似从前那般有所顾忌,眼神毫不示弱地直视着殷正业。
旁边的殷庆不敢再看。
瞧吧瞧吧,他就晓得夫人这番做法定会叫相爷将全部怒火都发泄在大姑娘身上,这一家三口究竟闹个什么,好好过活不成嘛,非得要这么折腾为难下边的人。
殷正业脸色越发难看,“你还有脸问!”
殷庆额头满是冷汗,缩着脖子抖着胆子提醒道:“相爷......大姑娘年轻气盛,做错了什么事,相爷回府关起门来再说也不迟......”
殷正业忽然意识到是在街上,已经有不少路人往这边看来了,更加气急败坏了起来:“你自己做的那些丑事,还想叫我替你遮掩!回去再收拾你!”
殷青筠掩在宽袖下的手紧紧掐在了一起,身子发僵半分都动弹不得,面上更是对殷正业十足的憎恶,毫不遮掩。
然而她迟疑间,萧祉已姿态翩然下来了马车,声音微沉中隐隐透着凉意,“今儿本殿和殷姑娘一同江上泛舟,见她孤身一人没有马车,就顺路送她回来了,不想竟是撞破了左相的家事。”
殷正业身子一顿,显然没料到萧祉会从马车上下来。
更没想到,殷青筠今日居然是去跟萧祉去江上泛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