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书房里的景象跟外头如出一辙。
林姨娘脚下的裙摆抖得不像话,脚边是殷正业刚砸过来的青花瓷杯的数瓣碎片,耳边传来殷正业勃然大怒的声音:“妇人短见!”
林姨娘揪着帕子直落泪,想上前求个请,又没胆子,只能抽着肩膀低声啜泣。
殷正业横眉怒目道:“你以为是上街随意买卖个物件儿呢,人家崔家要的我殷府嫡女,黎儿身份卑微,怎么配得上那崔承誉?传出去你也不怕丢人!”
林姨娘忍得住挨骂,但是忍不得女儿被她亲生父亲说低贱,旋即就开口反驳了:“大姑娘是殷府的姑娘,黎儿就不是了?相爷,您这心都偏得没边儿了......”
林姨娘跟着他伺候了近二十年,最晓得他的软处,只要她牵着他的袖子哭上一哭,就什么事都依她了,若是不管用,那就再哭上一哭,便是天上的星星愿意给她摘下来。
可现在她哭肝肠寸断,殷正业却半点都未动容,这不由叫她心里慌了。
“相爷,黎儿也是你的女儿,你若是觉着是妾这个娘亲给了她难堪,妾走好了,只盼妾走后,相爷能好好善待黎儿......”
“你说什么胡话!”殷正业声音依旧尖利愤怒,但脸色缓和了许多,看着林姨娘的目光中不是没有疼惜的,“我几时让你走了。”
林姨娘见状,连忙牵着他的衣袖跪在地上,膝盖被瓷片划破,她声音凄苦:“可相爷要把崔家那么好的婚事给大姑娘......”
一提到这件事林姨娘就觉着委屈,凭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着清风苑,素日里宫里头赏下来那些罗缎首饰她们捞不着就算了,现在连段好姻缘,殷青筠也要一并强占了去,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大姑娘跟三皇子自小定下了婚事,这是满京城都口耳相传的事,如今还有哪个不知道......相爷您若想替她退了婚事,怕是不易......”
殷正业敛了敛眉,低头看着林姨娘。
殷青筠和萧祉的婚事他本来就不喜,就奈何是陛下亲赐,往后算是要退婚,也必定得陛下松口才行。
如此一来,伤了皇室的颜面只是不用说,就怕陛下会对殷府有什么不满。
林姨娘抬头飞快睃了眼殷正业的脸色,继续轻声替他分析。
“咱们黎儿就不同了,她刚及笄,从前上门议亲那些人家妾都看不上眼,相爷您见了怕是也觉得脏眼睛。”
“黎儿自小饱读诗书,温婉娴静,那崔公子也不是什么目光短浅看重门第之人,两人年纪也相仿,岂不是良配?”
她说完这一席话之后,膝盖下已是鲜血淋漓,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
殷正业这才发现她红褐色的裙子里漫出的血迹,当即失了措,惊慌将她抱起。
“黎儿是妾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可她也是相爷的女儿啊,往后莫不是只能与人为妾?”
“早知今日,当年妾就不该生下她,平白走了妾的老路......”
林姨娘在他怀中哭得凄惨犹似无依无靠,顿时就勾起了殷正业心里头的疼惜,抱起她大步出了书房,一边往菡芍苑奔去,一边喊人去找大夫。
殷庆正来回踱步候在书房外,甫一见殷正业抱着个人奔出来,只觉得面门一凉,等回过神来跳进屋里看见了一堆白色瓷片里的斑驳血迹,才暗道一声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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