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阳君府上已经衰败,讲究不起酒宴排场,更无奏乐舞姬助兴,今日这满桌的猪羊鸡,也只有祭祀祖上时可以享用,自不能和卫君平日的排场相比,然而成阳君府上妇孺老幼的盛情款待很令卫君感动。
卫君子南真亲和力很强,甚是为人喜爱,他一出场必是挥金如土,以至于成阳君家里所有孩子都跟在卫君屁股后面,等着捡拾抛洒的金钱。
昔日落魄的难兄难弟,如今一富一贫,成宽大发感叹,真有些嫉妒子南真这个上门女婿,虽然名声不佳但却可以不再为温饱发愁。
酒足饭饱之余,两人颇有兴致的回味当年结伴游学天下时的苦与乐。说到兴致盎然处,子南真感叹道:“贫虽贫些,但不用操解那么多闲心,虽是平凡鸡黍之乐,但无血光之凶险,为兄甚是艳羡贤弟这种贫苦。”
卫君平日里世故圆滑,在座之人也分不清他这句话是真心感悟,还是虚意客套之言。但秦梦却真心为子南真一路上上下跳窜,巴结迎奉之举,着实感觉心累。
成阳君虽然破落,但家中别院却不少,吐阶茅茨间虽有野草丛生但却掩饰不住当年的富豪之气。卫君一行被安排在一处两进的大宅院中安歇。成宽解释道:”当年这处宅子,本是招待天下诸侯祭司采购礼器所用,只可惜家国衰败如斯,百年都不曾再有贵人来住,子南兄今日能来,贤弟甚是荣幸!“
卫君听罢兴致顿时来了,连忙拍拍脑袋道:“差点忘记,愚兄此趟前来,就是想和你谈谈铜器作坊之事。你家世代掌管天下诸侯所用铜制礼器之物,家臣多是精通此道之事。
富贵不可忘贫贱之友,为兄在濮阳虽然只是傀儡,但为成宽贤弟谋些福利,倒是轻而易举。不若你出人我出力,咱们在濮阳开一座大的铜器作坊?可也解决一家老小吃饭问题!”
成宽听了颇为感动,郑重其事的向卫君拱手致谢道:“唉,子南兄不懂行市啊!如今天下贫困,最缺铜!那铜制的礼器还有何用?无钱的百姓都使用铁器,有钱的王侯都喜欢漆器,谁还用这么粗笨昂贵的铜器呢?
可叹祖宗留下的基业,眼看就要在我手上败掉了,老弟也只能想尽办法维持,如今作坊已经沦为化铜为钱的铸厂了!周室已灭,我等衰败至此,又能如何呢?”
成宽所叹甚是苍凉,若是前些时候,秦梦听闻定会大为不解,自家能铸钱,就如同有了一个聚宝盆,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还有何不满?
而今却知道,铸钱就是一个辛苦行当。现在还是一个以物易物的时代,诸侯所发薪俸多是粮食。铜钱的流通还没到达社会的各个角落,黄铜本是稀有金属,它铸不铸成钱都可流通,诸侯铸成币只是裁剪成大小合适的单位,便于计量而已。
一个铜钱的重量其实和本身价值相当。说白了一个铜钱即使揉成团也能当钱花,然而铜币却多了人工和锻造成本,造的越多越是亏本,这种情况下,除了诸侯为宣扬国力,而主动造钱,除此之外私人是不愿意去铸币。
没落贵族王孙有时会将自家掺了锡的青铜器拿出来,熔成小块铜方便花用,大概成宽作坊以此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