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多的,是一种满溢的幸福感……
或许每个女人心底,都想做一回祸水。
因为那证明你够红颜……
达延回转来,很近地打量青离。她是那种月光下比日光下好看数倍的女子,白日过于苍白的肌肤显出象牙般的质感,煞气过重的眼睛也被中和得略有温柔,月光更放大了她那独有的冷澈气质,此时立在高处,长发海浪一样翻飞,美得那么不可一世。
“老贼与我是大仇,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妹妹嫁给他。”他过来拉住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叹息道。白马仿佛知道主人心意,也恋恋不舍地去叼青离的袍襟。
他要的是妹妹,不是蒙古公主。这就够了,足够让青离做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
“喂,知道柳不恕么?”她看着他,突然说道。
达延显得有些奇怪,摇摇头。
“你会知道的。”青离把手抽回来,全身一阵乱掏,实在没有信封,便掏出张白纸递给他,“写上你想杀的人的名字,折起来给我。这人三个月之内,会从世界上消失。”
五千两她不打算要了,反正这强盗也是去抢。
“我不信萨满。”达延古怪地看着她。
“我比你们萨满灵多了。”青离诡异地笑,“你写了,我就不走。”
于是达延眼睛里闪出光来,咬破尾指,认真地写了亦思马因的名字给她。
青离快活地笑,接过来收进怀里,自言自语道:“刺人者诛,刺国者诸侯!”
就像她看不懂蒙古字,达延也在纳闷什么“猪”和“猪猴”,但他也快活地笑,因为青离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与他并马而行。
达延原来的黑马残废了,这次的白马是年轻牝马,似乎与青离的小栗马情谊深厚,走着走着总去耳鬓厮磨,青离开始还吆喝硬拉,后来也不管了,整个人就跟白马的主人蹭来蹭去。
并行间,她眯起眼睛看达延,觉得自己并没有昏头,而是看得很清楚:
每颗心的深处,都有最期待最渴求的东西,化作一个妖媚的幻影,睥睨而蛊惑地勾引着自己的主人。
当人以为自己爱上什么人,其实是爱上心中的幻影。不然,世上何来“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怎么没看清楚”的说辞?
从小在世上全无一个血亲,妻子的身份更像恩人,宠妃曾经无情地背叛。达延的幻影,无疑是一个可以放胆地单纯地去爱的人。
妹妹是这个人可能在现实中存在的一种形式。
如果拿着狼牙的是男子,里头又会扯有汗位权力的纠纷。
可就那么巧,出现的是她。
一个突如其来、娇弱纤细、倔强聪敏、仙姿殊色的女子。
于是便有三分惊喜、五分保护、三分征服以及一分因不能得而倍加诱惑的****,织成一片十二分的迷恋。
但幻影就是幻影,当他知道最下面支撑的事实会像泡沫一样破碎,迷恋会变成什么呢?
青离笑,为何自己已经看得这么清楚了,还是绕了进去。
不过,她不管了,高高昂起头,高亢铿锵的诗句抑扬顿挫地从喉间飞出: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达延默默地歪头看她半天,轻声道,“不懂,但是好听。”
青离笑着,他不会明白,这是多么幸福的诗句,看前头,满以为会落在什么家国、大义,不想,末句转起,为着的只是你一个……这个理由就够了。
于是她越发得意,声嘶力竭地像狼对着月亮那样长啸,天高野旷,清脆的女声传得极远: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五十七章报君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