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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小莲醉倒酒池中

黄楼这一夜也不急着回宿处,知道弟弟有得可闹,未必已经到家;唐襄便留她与朱玉藻在小舅的酒楼用膳。这一餐他们吃得尤其缓慢,只因为不论是秦棠姬与蚀月教的渊源还是黄楼上官武的世都有太多好讲,等两方各自解释明白,就已经夜深露重。

几人原本的打算,是等饭后一道回黄楼的住处将上官武接出来,当夜就出发去蚀月教。至于秦棠姬,是敌是友还要看能否碰上面。若是敌,还要请示薇主的意思;若是友,也一并带回蚀月教的地盘去。这少女于李深薇的意义,一半接近于鱼劫风的女儿鱼玄机,即便她要和蚀月教作对,唐襄和朱玉藻两位阁主在此也是不能做主的。

出了酒楼,两人跟在黄楼后回到那户瘦马家。黄楼与弟弟本来同睡一间厢房,弟弟睡在外厢、她则睡在里厢,开了门一眼就能看到弟弟是否在家。她令二人在门外稍候,一边静悄悄地推开门扉,才看了一眼,就突然又关起门来,回过头对两位阁主嘘声道:

“今走不了了!”她唤二人到门边来,微微隙开一线,让两人看门内的形。只见这对小儿女靠得紧紧的,秦棠姬的脸埋在上官武脖弯里,正睡得喷香。两人就好似菟丝女萝,连散落的头发也缠在一起;睡脸都十分安静,若是天上的童男童女也合衾而卧,大约就是这样纯的模样。

黄楼轻轻将门关上,似是自言自语:“也不知他对这小女子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头一晚就这样亲昵,我从没见过。”

朱玉藻轻声笑道:“这是有宿缘的,你看他们刚才的样子,趁你不在时拜过堂也未可知。”

黄楼悄悄下了阶梯,道:“小武自十岁起一直都处处留,但从来不留宿他处,也不带谁与自己过夜,他说‘也怕伤人的心’,因此对各道的女子都止于言语调笑而已。他要是真和这女孩儿睡在一处,一定盟誓过永不变心的。”

朱玉藻道:“却是个心思细密如针的,男女逢场作戏最怕的岂不就是这话,他小时就有这样的念头了?”

黄楼微微笑道:“阁主有所不知,我这弟弟从小就因为美貌十分苦恼的,若是恪守礼教也太木讷无理不解风;他寄住在宰相府中,边从来都是贵女如云,每每夜地来他这里胡闹。他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无根之人,若冲撞了谁,连我也会遭殃,因此弟弟小小年纪就陪着她们在场上蛮混。他变成今天这样也是世道使然,到了十四五岁,也知道自己是个多种子,因此早对我发过誓,说将来一定找到挚之人,把意全部倾注在她一人上,再不去祸害别家女子的。”

朱玉藻咳咳笑了:“那么这秦棠姬将来可要受万众嫉妒了,从此追兵更多,凭我们蚀月教都护不下来。”

黄楼说既然如此,她自去找个别的姑娘合宿一晚,好让上官武和秦棠姬在房里自在些。三人在此告别,朱玉藻和唐襄打道回府,到明再来叨扰。

出了宅门,朱玉藻低头瞧了瞧一直沉默寡言的唐襄,语带笑意:“你倒伤起心来?”他的意思,唐襄大约对这少年也芳心暗许,见了他和秦棠姬黏在一处自然是不高兴的。

唐襄摇摇头:“我白就说过了,这世上有人生来就是主角,我在薇主边做了十年陪了,从未想过自己要成为她那样的人,我心甘愿也乐得自在。秦棠姬既然注定要成为薇主那样的人,她有自己的鱼劫风也是应当的。”

朱玉藻长叹一声:“甜儿,你总说自己不成为薇主那样的人,但你究竟是不是,你自己说的怎么算得了数?你不见霜棠阁上上下下除了薇主都惟你是瞻么,有人自是不争却尽获其美,你可要小心这不期而来的妒忌啊。”

唐襄自己又何尝不知,她话语平静如水:“所以我才想早点让秦棠姬来接这个位置啊。”她说着,慢慢停下脚步来,站在原处屏住了呼吸。

朱玉藻知道她这样做,一定是发现边有异样。抬头看时,一个黑影极快地穿过夜空,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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