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蚀月教,教主原是每日都要和三两主事一起用晚餐的,一是联络感情,二是谈些白日未尽的事宜。李深薇离开霜棠阁后,就换成阁中最大的主事代司其职了。因而自大历十二年至今,九年来始终没有头戴蚀月步摇之人来参与过这等教中要事。
莺奴曾说等安定之时自然来会见众人,而最后与上官武商量的结果,到底还是打算收到了蚀月步摇、等唐襄也在场时,再向教众宣布身份,一来更加隆重一些,再者可以令她在即位前多花些时间熟悉此处。
他俩倒也没有说起在此之前她该以什么身份存在,唐襄收信赶来也只需一个月罢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没必要事先预告众人那迟早的事。
鱼玄机离开的这夕,上官武也没有去赴主事们的聚餐,把自己关在卧房里。以往出现这种缺席,大多没有好事,教众早就议论纷纷。莺奴也不能进那间房,到了天色擦黑时,她惦记着阁主大半日未进米汤了,便忧心忡忡地下楼来,想去厨房里取些吃的。
厨娘早已从聚餐的主事那里知道上官武缺席的事情,正在回热他未用的那份餐点。她从未见过莺奴,只知道阁主带回来一个美人,忽地在厨间见了,呆在原地,一头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位便是阁主的客人。
莺奴切切地问她有何吃的,她误以为是饿着莺奴了,当下连声报出许多菜色,四下里寻起庖丁来。
莺奴听了,只是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并从厨娘手中接过了刀,转身从身旁切得零碎了的残羊腿上削下几片来,并拈了几只胡饼,盛了一碗冷水。她一边准备,一边对这呆在一旁的厨娘说道,你以后平日里都不要做那些浪费的菜肴,弄着许多的花样,自己人关起门来为何要吃得那么精细?
厨娘一时不知说什么,她是从李深薇下江南时就来此工作的老人了,这阁内的菜单都是那时候李深薇亲定,几十年了从来都是这样烹调,而眼前这人却对此不满。
厨娘讪讪道,愚妇不慧,夫人指点就是了。
莺奴柔声道:“并无指责之意。我这就要给阁主送饭去,一时不及交代你许多,然而以后再也不要做这些奢华的餐点了。”说着将手上油污洗净,端起那盘食物便要走。
这厨娘听闻她要把这样的食物送到上官武那里去,却慌了,忙掀开灶上蒸着的那份晚饭,道,可好这里有的,夫人快放下手上那些。
莺奴转头看了那碗碟里琳琅满目的酒肉,无言沉默了片刻,一边将这晚餐端起来,一边对厨娘道:“阁内的财簿是谁,你叫他明日来教主阁找我。”
厨娘反倒更是慌乱,拉着莺奴说道:“夫人,这指令我不能传,副阁若是因此受罚,将来必处处为难妾!……妾身在此二十余年了,家中男丁也都在教中,千万不能得罪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