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公只好乘着项氏一族的车驾,在年纪尚轻的项梁带领下,毫无阻碍的踏进了楚王都不能轻涉的驻地。
中央大帐内比楚南公意料中更要简朴些。
十三盏油灯的映照下,只能看到七张相互对应的低矮桌案。
陈设甚少,也无随从立于一旁侍卫。
本就空旷的营帐,如此,却显得有些过犹不及的,寂寥。
上首唯有一精神矍铄的中年人端坐着,伏首于如同山丘的卷宗中。
不似楚南公以为的粗犷,这位名声在外的楚将,颇具几分儒雅之气,若是卸去戎装,或是会更像读书人些。
而听到动静的中年人,施施然的抬起头,望了一眼楚南公,止住了其身旁欲开口言语的项梁,起身行礼道:
“这位想必是南公老先生?”
极其自然,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若不是楚南公目力非凡,看见了桌案上记录了他踪迹的卷宗,免不得要称赞一声好定力,好心性。
不过,这样的风媒能力,更是让楚南公暗暗心惊。
“项将军,老朽不请自来,委实有失礼数,打扰了。”
楚南公回了一礼,于中年将领左手边落座,轻声道。
“老先生哪里的话,是在下未能恭迎而已。”这位项将军笑了笑,朝着肃立于前方的项梁挥了挥手。
接下来这位楚老先生说的话,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结合他不久前得到的情报,他对此人的来意已经有了些许了解。
这位老者的胆大妄为让他暗暗心惊,但也正是如此,他对其阴阳家的出身,亦是看淡了许多。
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舍生取义呢?
“是,父亲。”
项梁没有多言,对他的父亲项燕,他能做的,从来都是服从。
“将军后继有人,可谓幸事。”
待项梁出了帐外,楚南公看着已近天命之年的项燕,抚须赞叹道。
这并不是奉承,楚南公的相面之术从未出过差错,这位项燕次子,定会在这个广袤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许,那个改天换地的男子就是此人?
楚南公暗自思索着。
“承老先生吉言了,犬子如今还差的远。”项燕不以为意,这些老生常谈,他这数十年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老先生深夜造访,不妨有话直说,在下力所能及,是愿尽一份绵薄之力的。”
见楚南公沉思模样,项燕等了一会儿,便出声问道。
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属实不愿空耗下去。
“将军快人快语,老朽不及,也罢。”放下心中的卜算,楚南公郑重的看向了项燕。
“老朽想请将军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