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不是项王?”兵卒又用那沾着一层尘土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回头压低声音问道。
项羽定睛看了一眼,这兵卒的年龄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真的不是。”故意变了一下声音,项羽毫不在意的随口道:“项王会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来找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也对!”这年轻兵卒说完便沉默的低下了头。
“我说,你在这里干嘛?刚才见你……!是想到什么了,还是心情不好?”
好一阵的沉默之后。那兵卒才唯唯诺诺的说出一句:“没想什么事。也不是心情不好。”
“只是这训练一个月了,我连独木桥都过不去,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每次都掉下去。跟别人比斗也从来没有赢过,翻网墙的速度也总是我最慢。感觉心里堵。”
抬起头,兵卒失落的目光朝着项羽看了一眼:“每次到了独木桥前,心里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过去,可最后还是过不去。”
转头回去的时候,那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该是想到了那时的不堪,眼中又是一阵泛光。
‘还真是训练中的问题呀!’项羽在心中想着。
这种情况根据每个人的心性不同,无论是哪一个年龄段,如果心性没有变,这个人始终都会难以战胜自己。
项羽从军中将领统计来的名册和数据上看,军中的这种兵卒并不在少数。不是说深夜哭泣的,而是始终难以达标,始终被卡在某一处的。
有些人身体平衡性较强,过独木桥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在体力上却是不行。
比斗的训练中,一直没有赢过的兵卒更是占着全军相当大的比例。
后世的军中好歹有个心理医生。如今呢?这年头心理医生肯定没有。也或许有这方面的人才,可项羽还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不过军中的这种现象还是需要想办法解决一下的。如果因此真的将这些人从战狼军中除名,这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生的伤痛。即便是到了其他的军中也不会有好的表现。
‘罢了!既然今夜碰上了,算你走运。就花点时间开导你一下!’仰头看了看天空中密布的星辰,项羽在心中思索着。
片刻之后,项羽又看向了那兵卒,微笑着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们的情况好像差不多。虽然独木桥我没问题了,爬网墙却是不行,在我们那百夫长名下也是最差的了。还有比斗,这事一开始听起来不错,可真的比起来,有些家伙动起手没个轻重,以为谁都跟他一样能打。”
“我也一个没打赢过,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每次分的都是厉害的主。”
“哦!”身边的兵卒只低垂着头。
自己说了半天,人家就一个‘哦’。项羽看这情况也是觉得心累。
这年轻人,该是内心受到的创伤不小,本身又是那种什么事都往心里放,经不起打击的人:“其实一开始我跟你一样,也经常一个人睡不着,不过也哭不出来。”
“当然,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偷乐。虽然打不过他们,可训练下来,自己还是能够感觉到力气变大了的。”
“但那种欣喜也只是自己内心的。一旦面对真的训练,那些小欣喜又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这深夜才可以自己体会到那种感觉。”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项羽尽可能的编造同等的遭遇,去诉说一个同等的命运,让这兵卒尽可能的接受。
好在,他的话并没有完全被当做耳边风。几句话之后,兵卒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抬头,开口:“那你想过离开吗?”
“你呢?”
“想过。可现在还不想离开。”兵卒跟项羽错开了目光,看向一片漆黑的远方:“我喜欢一个大户的小姐,可她说,只有我有了功绩后才可能会嫁给我。我也知道,她的家父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留在家里又总想着她。项王下令征召新军,所以我来试试。”
“一月前听项王说我们可能会成为天下第一军。战狼军。”
“走到哪都无人可以争锋的战狼军。”
“可以拥有比之前那些军团更高的荣耀和俸禄。”
“你不知道我当是时有多么的高兴。”
真的打开了这年轻兵卒的心扉,二人之间的角色好像换了。兵卒说,项羽默默的听。
只是偶尔会插上一句,“我知道,我们都差不多。虽然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不,你不知道!”
“那种感觉你根本无法体会。”兵卒的情绪忽然变的激动,尽管还压抑着,却是沉重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