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平老来回想起这天,大概是他一生中跑的最快的一次,比起来失手被逮住的那简直像是龟爬爬。
这是这个偷儿这辈子最想见着捕快官差的时候,那杀神把那巡捕都头头颅当球踢,还露出满口白牙冲着他和那群吓破胆的兵丁灿烂一笑。毛骨俱悚然的王太平落荒而逃,那个新来的则背起脚软得跑不动路的周老婆子紧随其后。
身上多了百来斤重量,魏长磐跑起路来仅比王太平慢上半分让后者有些刮目相看,若不是眼下情形太过危急,说不得就得拉拢进他们这群偷儿里来,望风是一等一的好手。
“魏兄弟”王太平喘着粗气,实在是在牢里太久没活动,跑了没一会儿小腿肚子居然有些抽筋征兆,“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师傅那儿。”魏长磐头也不回,能随手斩杀萧谦和那巡捕都头的人,杀他和王太平定然只会更加轻松,说不定是四层楼五层楼的魔头也说不准。打不过跑路不要紧,明知道打不过还傻乎乎冲上去送死可别报出他的师门名号,他钱二爷可丢不起这脸。
那个家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始终保持着七八丈距离,魏长磐偶尔回头,还能透过那些被风吹散的须发瞧见那厮面容,横看竖看也只是个人而已,怎能做出那等动辄摘人头颅的事来?
像是听见了魏长磐心中疑问,中年汉子步伐骤然加快,七八丈距离瞬息之间就缩短到四五丈,还发出几声桀桀的阴森笑声。王太平此时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撒丫子跑路的同时全然不顾眼前有无阻拦,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今日我命不该绝,求佛祖菩萨保佑今日逃过一劫。
约莫是菩萨素来不喜临时抱佛脚的,对王太平没有庇护一二的意思,闭眼跑路竟然被一根不知是谁落在街上的扫帚绊了一跤摔了个四仰八叉,顾不上骂是谁丢三落四的王太平心里一凉,要知道平时摔也就摔了,这会儿后头可跟着个要人命的家伙....
后颈上有股子热气呼上来,王太平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身后有人....这个时辰黑咕隆咚的,街上哪还有什么摊贩行人?那只能是....
亲娘嘞!
王太平这次终于干脆利落昏了过去。
中年汉子在其后挠挠那纠结在一起的乱发,长久没梳洗,估计里头虱子跳蚤都繁衍了不知多少代,他很痒,所以很不痛快,一不痛快,他就想割人头颅。
有一拳悍然而至。
随手一拂,来袭那人就往一旁飞去,出拳的那条松松垮垮胳膊多若无良医救治,多半是得废了。
魏长磐起身再出左拳。
又是不着烟火气息的一甩。
街边一木柜被一股大力砸得七零八碎,魏长磐身陷其中,咳嗽不止,口中有血沫溢出,显然已是伤着心肺。
痛感传遍四肢百骸,显然用上巧力的这一招仍是让魏长磐断了三根骨头,要是没有两三个月静养,下地走路都难。
又是一脚踏在小腹,神不知鬼不觉拉近了距离的中年汉子终于开口,嗓音呕哑嘲哳难为听:
“还不现身?那我可就不留他性命了?”
四周寂静依旧,唯有寒鸦三两声。
在准备发力的刹那,魏长磐左手屋下阴影处有人一脚直取此人下体。
观其动作,厮杀经验丰富的江湖人难免要会心一笑,江湖门派各不相同,可这一招祖传的撩阴腿倒是各门各派都娴熟。在光明正大对决中多被视为下三滥招数,可却是攻敌所必救,毕竟世间男子,有谁希望自己下身受创?
中年汉子果然收力,只有一条破烂得看不出什么式样的裤衩在身,其余肌肤都是裸露的他以相同招式对上来者。
几乎分不出前后的两声闷响听得魏长磐脸庞抽搐。
钱二爷一身贴身黑衣,只是中段凸出一块肚腩,模样略显滑稽。用上十分力气的他要想半路撤招已然不可能,只得和这中年汉子硬碰硬换了一脚。
二者同时收腿,连退三步,伸手捂住下体轻揉。
片刻后二人身形再次交织在一起,眨眼已是互换了三招。
“这穷乡僻壤就只有你这么个四层楼武夫?未免也太不堪入目了些。”
中年汉子挡下钱二爷一拳时尚有余力开口,钱二爷脸色很是不好。又强行递出一脚逼退此人,钱二爷扭头对握着松松垮垮右手艰难站起的魏长磐大吼:“去找你师公!”
魏长磐咬牙扔给钱二爷一物后转身离去。
看着手里那柄匕首,钱二爷哭笑不得,按常人所想手中有兵刃,与人对敌自然胜算大些,可到了四层楼境界,与人徒手相对若是手握不算娴熟的短小兵刃,反倒要凭空少去许多变化,若是这匕首一击不能毙敌,那对手以伤换命的可能就要大上许多,这也是一般拳脚武夫不随身携带刀剑的原因。
郑重其事将这匕首收入怀中,面前汉子语气无奈:“这年头武夫与人厮杀都能如此分心了,看来这地界的江湖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屁话。”钱二爷语气讥讽:“刚也没见你占多少便宜,怎的口气比谁都大,来孙子诶,要是今儿个不把爷爷你打趴下就跪下来咳几个响头,说不得爷爷一高兴就留你一条性命。”
“爷爷。”
钱二爷瞳孔骤然缩小。
平地一声如雷巨响,钱二爷全身嵌入街边砖墙。
中年汉子的一脚快到武夫四层楼培气境界的钱二爷都无法看分明,就腾云驾雾飞起,中年汉子左手卡住钱二爷脖子,右手握拳重击钱二爷腹部。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