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江州江湖人对烟雨楼与松峰山都近乎麻木时,烟雨楼迅猛狠辣的回击便如一声惊雷让他们须臾间都警醒起来。
江州票号大部为松峰山所垄断,先前止兑手段也是令烟雨楼恨入骨髓之余同样疲于应对,故而首当其冲遭殃。
槜李郡,渔鄞郡在内的江州五郡分号其中四个都是被人纵火焚烧,损失尤为惨重,而后又有大批不知从何而来的百姓手持烟雨楼低价转让的兑条蜂拥而至来换现银,一时间,松峰山山下票号便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若不是从松峰山上押解银两的马车及时赶到解了燃眉之急,说不得山主高旭意图此时便要告破。
除此之外,松峰山明里暗地操控的几十家当铺,其中半数原本现银周转便有些不通畅,大多都去帮着维持票号,账面是同样吃紧。烟雨楼软硬兼施,挑选楼内相貌凶神恶煞之徒,命其立于当铺两旁,对意欲典当百姓怒目而视,如此一来松峰山名下当铺生意顿时少去十之七八,而官差也不能以此为由强行拿人,不出两月,被逼到自行闭门止损的便有双手之数。而烟雨楼所付出的,不过是补贴这些子弟的散碎银两而已。
江湖门派之争,在说书人口中与演义小说笔下,动辄便是千万人各恃武艺厮杀的宏大场面,直至杀尽敌手方亦或是对方尽数闻风而降才罢休。在真正江湖人眼中真是贻笑大方,要真如这书上所言,一州一郡之地汇聚如此数量江湖人拼斗,那此地刺史郡守便是掉脑袋的罪过。
再者不等双方汇聚一处,大尧遍布十六州的谍子早便得知了风声,这些个或是以市井百姓街巷摊贩青楼女子示人的谍子而后便将消息传到执掌兵马的一州将军手上,大尧各州驻军轻骑星夜奔驰不出五日即可抵达全州任意一地,否则便是自什长以上悉数贬为士卒,士卒以戴罪之身充当力夫。
也不是没有江湖人敢于刺探大尧底线所在,烟雨楼前代老楼主便是明证,死无葬身之地之余,脑袋还被以寇首身份被拿去领赏。
那些个说书人与演义小说所描绘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场面,看似是极痛快的,可却是到乱世才有的情形,大尧正值鼎盛,又岂能容许如此有违治世之道的动作。
烟雨楼与松峰山的江湖门派之争,其实与国战颇有相似之处,大军交锋前往往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比拼的是双方家底厚薄而已。
不过显然较为吃亏的是烟雨楼,被松峰山先发制人后便局面便陷入对其极为不利的境地,虽说现如今扳回一城来,却着实伤到了元气,反观松峰山,银子是挥霍出去不少,奈何老祖宗攒下来的家底太客官,也不是烟雨楼一时半会儿所能动摇的。
既然对双方产业的手段都差不多底牌尽出,那便到了真正针对双方门派本身的时候,如若不然双方若是在前者上分出个高下来,也便再无余力去真正抹去对方宗门名头。
大尧官府对于松峰山与烟雨楼的动作采取了近乎默许的态度,双方弟子但凡不作出当街行凶的恶劣行径被当场擒获,对于没摆到台面上的那些个沾血事情也好似熟视无睹。故而江州百姓中九成还对此事称得上全然不知,余下的也只是一知半解,却都不明白双方弟子真正的交锋便发生在其身边。
拖剑而走的市井青年捂着草草包扎后正在往外渗血的臂膀,步伐凌乱气息不稳,疾行于陋巷中,本该高悬的那轮明月却被不知何处飘来的云雾遮掩,他脚步不时碰上个什么杂物,发出些能吓破他胆的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