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珑深吸一口,又极轻地将这口气化作叹息。
“等用了晚膳吧。”她抬手在司晃头上揉了揉,“吃过饭,我带你去。”
傍晚时分,司贤接了洛齐臻过来,邝毓也从城北归来。
洛齐臻面色复杂地看着姜玲珑。司贤在洛齐臻后侧,朝她颔首。
那便是外公什么都知道了。
“橙月,传膳。”她吩咐完就要过去洛齐臻身边,“外公,您这样两头奔波着实辛苦,不若明日我去营里和您请安?”说着便伸手想挽他去桌案。
洛齐臻却似不知她的意图般,避开了这双纤手,径自坐去桌案。
姜玲珑一滞,抿了抿嘴,很快调整情绪。
“怎么不见父王?”
“他刚从大营回来,现在在射声殿里。估摸这些天都会一个人呆着。吩咐了我们,莫去打扰。”司贤悄声回答,又轻柔地拍了拍姜玲珑的后脑勺,“过去坐吧。”
说这话的时候,邝毓披雨戴风地进来了。
“外边下雨了?”姜玲珑随手拿了面巾给他擦头发。
“似乎回暖了。”邝毓说着脱了披风挂去衣架上,又关了殿门,将风雨淅沥隔绝在室外。这才乖乖低头,人姜玲珑擦拭自己淌水的头发。“咱们后日启程,可好?”
姜玲珑想了一会儿,点头,“好。”
司贤过去桌案,给每个人都倒了茶。
听医帐的人说,他们人被赶去帐外,因此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却都见到了,医帐里那个宽厚的剪影在夕照之下向另一个人徐徐垂首跪地。
摄政王向他的老岳丈下跪了。
大营里的人也只敢议论至此,再往下猜,可就是妄论不敬之罪了。
难怪司秦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去了殿里。
可洛齐臻此刻的态度,却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知道外祖父这般避忌,他也不会邀他入宫共食。
在给珑儿添堵这件事上,换了旁人他早出手了。可对方是年逾八十的外祖父,两头都心里委屈,他就是想和稀泥,对方也未必领情。
邝毓一入座就察觉到殿里微妙的气氛。
他自然不太痛快。
老人家既然不待见,那干嘛还来吃饭。姜玲珑去牵了司晃,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准备一同用膳。
五人围坐,空气刚有一息的凝固,就被橙月从外打破。
端着菜案的宫女鱼贯进来,殿门大开,外面的雨声越发磅礴,大风卷了雨水往殿内猛灌,直到宫女们再次出去,从外带上了殿门。
翠峦殿重新安静下来。
“大家都累了一天,快用膳吧。”姜玲珑说着要去替洛齐臻盛汤。
“你歇着。”洛齐臻率先拿起自己的汤碗,“我自己来。”
“哦,好。”姜玲珑没说什么,便坐下,等他盛汤起筷。
洛齐臻盛了半碗汤。
坐下后,又面无表情地拿起了公筷,要去夹菜。
橙月的起立时椅子短促的拖曳声和邝毓的置筷声同时响起。
“奴婢失礼,奴婢不懂规矩,和主子们同桌。”橙月急忙要撤去边上侍膳。
这老人家,面有愠色不说,中午还喜气洋洋和大伙儿一道用餐,根本不在意用不用公筷。刚才不要主子盛汤,又故意起了公筷,分明是有意摆谱,刁难。
“不用。”姜玲珑在邝毓发火前先出声喊了橙月,“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