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唐魂火乍亮。
大君可不是一个勤快的人,能让她出来特意说一句的都是好东西。
“这个灰矮子叫做赤血地精吗?”
“那是他为种族留下的遗泽,可惜他的族人并没有好好利用这份力量,这个样子,真令人失望啊……”
怠惰的语气带着一种遗憾。
“他是谁?”
李唐忍不住问道。
魂火内一片寂静,就在李唐以为怠惰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
“有一个年轻人问亚里士,如何登神。
亚里士看着灰色的地精,没有鄙视,而是问他原因。
他说,我诞生于部落迁徙时代,流离失所,吃野果草籽,依靠虫子溪水活命,第一口肉来源于被众人分食的母亲,五岁跟随首领猎杀野兽,亲眼看着强壮的首领因为受伤,在床上哀嚎数日死去。
八岁的时候我已经能猎杀强大的野兽,但是我的部落被魔兽杀散,然后被别的部落收编,比我大的同胞全部被杀死,教会我如何制作陷阱的老人被一个家伙用石头砸烂了脑袋,与我一同作战的战友被吊在树上扒了皮。
虽然被收编进更大的部落,但依然没有任何希望,我们要忍受潮湿脏乱的洞窟,忍受蚊虫叮咬,我不确定我是那个因为疫病而溃烂的尸体,还是被冻死的僵尸。
当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部落最精锐的战士,我带领族人猎杀野兽、获取资源、整编部队、修筑城市、编纂律法、因为地精一族身体弱小,我发明机械,让族人拥有更强的力量。
城市欣欣向荣之时,我挑选了优秀的继任者,然后孤身斩杀魔兽,带领族人抗击人类帝国,与高加索人战斗,与血族、冥族、恶魔、月遗者……已知的所有种族,去争抢能让族人休养生息的土地。
我开辟了属于地精的国度,一个由机械、蒸汽组成的欣欣向荣的国度。
但是我发现,依旧有同类要藏在暗无天日的煤坑、矿坑里,与高温潮湿为伴……
战争、暴乱、鲜血、疫病、哀嚎、死亡……
我以为被我摆脱的一切都藏在城市的缝隙中,扒开一看,苍蝇裹挟着腐烂的血肉扑面而出。
我曾经乞求过神灵,给我族人肉身与灵魂的安宁。
但神要的,我给不起。
我触怒了神灵。”
“后来呢?”
李唐抚平莫名的情绪,迫不及待问道。
“狂妄的登神者开启了第一场人神战争,用鲜血和机械将高高在上的神明拉下云端,但地精的王国也毁于众神的怒火,卑贱的地精最终也没有成为神。”
“临死时,他说,若是不能咆哮于风雪,那就冻毙于风雪,只要有一个地精有向强者冲锋的勇气,地精就不在卑弱,族群也不会回归蒙昧,而赤血,就是面对不公屈辱时因愤怒而沸腾的血液。”
“第一代地精之王、机械创造者、赤血地精、触神者、地精贤者,塞金。”
怠惰的声音十分平静,但李唐能听出其中所蕴含的高度赞赏。
“你所能看见的种族,哪怕是卑微到泥土中的存在,在历史中一定诞生过无数伟岸的生命,一无是处的种族必然会被时间长河所湮灭。”
伴随着怠惰的一声长叹,传奇的故事被讲完了。
波澜壮阔的一生,浓缩成短短的几百字的史诗。
一种李唐从没有过的情绪在魂火中翻腾,带动着魂火如潮汐般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