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泰那天没有承认,或者大臣们没有听见,大家都可以装傻充愣,当作不知道。
可真要是知道了,那就没得回旋了。
不管是对君还是对臣,双方都象戴着一层面具,这层面具在,双方都可以客客气气,但这层面具不在了,也就剩下血腥和狰狞了。
孟子有一句话说的好,“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说得就是这个理。
而李世民一样在意的是他的皇帝颜面,既然所有人都刻意不提如何处置李泰,那他就只能当作忘记了此事。
这事就演变得象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好象如果哪一方先开了口,就表示哪方服了软一般。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事关君权与相权之争。
可谁都没有说过开战,也没有谁否认过开战。
朝堂因此变得微妙起来。
政事如常地进行着,可李泰之事也被无限期地搁置起来,谁也不提起,仿佛就没出过这事。
李泰一直被圈禁在王府中,不得出府一步,可谓度日如年。
他的境遇其实比李沐也好不了多少,无非是一个关在牢里,一个关在王府之中。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初冬了。
距离李沐关进天牢已是两三个月过去。
李家庄一如既往地封着庄,可庄中的水泥、钢铁、香皂等货物源源不断地从庄中运出,换来一车车的钱物,形容它为车水马龙也不为过。
没有李沐的长安,似乎并无二样。
可有些变化却在悄悄的漫延开来。
改良的农具在长孙氏的推广下,迅速在大唐境内铺开,便宜好使的新农具,不买就真见鬼了。
与李沐所想不同的是,香皂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不管是富豪还是寻常百姓,都享受着香皂沐浴之后的舒爽,特别是女子,从而使得香皂带来的利润竟远远赶超农具的利润,当然这也与李沐当初对两种货物定价不同有关。
琉璃镜渐渐成为贵族阶层嫁娶的必备之物。
交通司少监杨务廉得到李沐的授权,这几个月提前完成了长安至岐州直道的修建。
不得不说,杨务廉确实是个干臣。
李世民率百官亲自为此段直道的开通举行了盛大仪式。
之后,直道也如李沐所说和那样,为朝廷带来了丰厚的收益,再没有商人为了省过路费去走原来的小道,因为小道不仅难走、费时,还有防不胜防的强梁贼寇。
商人们开始习惯于走直道,并对于接下来的直道修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打听如何入股直道,其中路子广的,甚至已经找到了李家庄,只是无法进入罢了。
李世民颁旨重赏了交通监官员,几乎所有官员都提升了一级。
这变相让李沐许下的诺言兑了现,对此司内的官员莫不交口称赞。
为了更快地建造下一段直道,李世民封赏交通司少监杨务廉为永宁县男,权知交通司庶务。
就是说杨务廉暂行李沐交通司监之职。
没有人提李沐这个直道的始作俑者,他们对李沐二字绝口不提,仿佛只要沾染了这两个字,就会带来灾祸一般。
不过,可能是因为直道的关系,加上李家庄护卫营这几个月确实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地呆在庄子里,没有出来惹事,李世民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于是悄悄地让袁仁国传下口谕,解除了不准任何人探望李沐的禁令。
这些天里,李沐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吃完睡,睡完吃的宅男,甚至还乐在其中。
虽说没有人前来探望,可那个懂事的牢头隔三差五的总给李沐弄点酒菜,改善下伙食。
李沐当然也不会白占了牢头的便宜,他给牢头写了一字条,上书“见字即付五百贯”,让他抽空时去了一趟李家庄。
有了这五百贯,加上牢头的照顾,李沐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是差强人意。
李沐也在这没人聊天的斗室中,细细地反省了他这次来长安的所作所为。
他并不后悔这次冒着性命危险与李世民硬顶,倒不是为了出风头或者说不是纯粹为了庄子中遇难的庄丁们。
李沐没有那么幼稚,为出风头与皇帝硬顶,那不叫出风头,叫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