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吞吞吐吐,皇帝顿时不耐道:“提及什么,你倒是说啊。”
汪顺吞了口吐沫,硬着头皮说道:“东篱先生提及这本《大礼记》中的核心思想‘心即理’及‘天人合一’乃是出自徐锐,只不过被他老人家吸收发展,才有了后来的《大礼记》。
他还说,徐锐通晓百家,尤擅阴阳,性情豁达,目光长远,小小年纪便有圣人之像,便是他自己四十岁前也多有不如,实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
现在徐锐已经名震大兴,天下读书人都以能有幸见他一面为荣,他暂住的刘府从国子监讲学一散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奴婢估计今晚刘老将军恐怕都是有家难回。”
“什么?!”
汪顺一口气把话说完,心中舒爽了很多,可是宏威皇帝却是当场石化,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皇帝没有反应,汪顺暗暗叹了口气,缓缓退出南书房,倒不是他有意把难题抛给皇帝,而是有栖霞公主在时,皇帝从来不用别人陪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宏威皇帝才从惊愕之中稍稍清醒过来,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苦笑不已。
栖霞公主撇了撇嘴,不忿道:“怎么又是这个徐锐?”
皇帝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感慨道:“这小子,真是个不务正业的惹事精啊……”
栖霞公主不解道:“父皇,此人既然有才,不该是大魏之幸么,您为何这般为难?”
皇帝道:“你不知道,此人生性跳脱,不易控制,原本父皇是想晾一晾他,让他感受一下人间疾苦,没想到他误打误撞,竟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朕若再一味打压,恐怕弄巧成拙,这小子,真是会给朕出难题啊。”
栖霞公主双目一转,笑道:“父皇是想压一压他,又不让他起了怨怼之心?”
皇帝不置可否。
栖霞公主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对付个书呆子嘛,青梧有个主意,如今大兴城不是治安不靖么,不如让他去巡城好了。”
皇帝一愣:“这是什么主意?”
栖霞公主狡黠一笑,凑到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顿时双目一亮,大声赞道:“妙啊!如此一来,看他还能蹦到天上去不成?”
得了父皇交口称赞,栖霞公主一阵欢喜,正要跟他撒个娇,却见皇帝笑眯眯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青梧,你的主意是个好主意,可你看错了此人,他可不是个书呆子。”
“哦?能让夫子如此盛赞的,不是书呆子又是什么?”
见栖霞公主不以为然,皇帝从一本书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这是新任兵部尚书肖进武呈上来的,知道你喜欢这些,便特意留着给你看看。”
“我喜欢的,是什么?”
栖霞公主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了几行字。
臣肖进武呈圣上御览,徐锐大破黑旗、犀角两军后情不自禁,作词一首。
见是一首诗词,栖霞公主顿时大感兴趣,可再一看词牌,又嘟起了嘴。
“临江仙?好古怪的词牌……”
然而栖霞公主如水的目光往下看去,只看了几句,顿时顿生一震,脸上浮现一抹讶异的红晕。
就在徐锐轰动大兴城之时,五十里外的山坳里有一间小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专门为远行的客人提供饭食和住宿。
如今已是严冬,没几个人会选在这个时节出远门,小店也就变得有些冷清。
上了年纪的老掌柜趴在账台上打着盹,三十来岁的伙计则细心地擦拭着手里的菜刀。
突然,房梁上发出两阵轻微的“咚咚”声,老掌柜和伙计豁然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正疑惑之时,二人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竟凭空多出一个人影。
人影一袭黑衣,脸上带着一副面具,手里提着三尺长剑。
一见他的模样,掌柜和伙计连忙压低声音,抱拳道:“属下参见护法!”
“圣灵准备得如何了?”
人影点点头,嗓子里发出一阵干涩的怪叫,依稀可以分辨似是一句人话。
掌柜为难道:“启禀护法,这几日朝廷查得太严,圣灵的数目一直没有凑齐,还请多宽限几日。”
人影道:“不是我和你们为难,上面逼得很紧,这批圣灵再不交上来,咱们谁也交代不了。”
正说着,人影突然浑身一震,沉声道:“有人来了,你们先去办事。”
说完他竟身影一花消失不见。
二人心中一凛,连忙朝小店门口望去,只见果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提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少年便是一路赶往大兴城的要离。
他一进小店,便寻了最好的位置坐下,将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包袱“砰”的一声狠狠砸在桌上,似是斤两颇重。
“掌柜的,肚子饿得紧,好酒好菜只管上来!”
要离锤着桌面大声嚷嚷。
掌柜也算是老江湖,斜着眼睛略一打量,见要离年纪轻轻,既没带武器,又无人陪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露声色地朝伙计递了个眼色,伙计心中会意,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