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刘大贵,十多天来,项雪菲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 来。
项雪菲和刘大贵在病房外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低声对刘大贵 说 :“当前最要紧的是为双寒寻找合适的配型。医院已经通过骨髓库在 寻找合适的配型,另一途径就是通过和双寒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来寻找。
听医生说,通过亲人找到合适配型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
神色紧张的刘大贵,呆呆地坐着,听着项雪菲的话,他像一只正 在啄米的鸡,不停地点头。
项雪菲把问题交代完后,离开了医院。
送走项雪菲,病房里只剩下了刘大贵父子。刘双寒见刘大贵满脸 都是胡子碴,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往日的神气劲儿荡然无存,几天没 见,好像苍老了许多。刘双寒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嘴角动了动,问 : “妈妈怎么没来?”
刘大贵心情刚稍稍有了一些平静,听了儿子的话,胸口感到一阵 疼痛。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这个问题。说谎骗儿子,还是把真 相说出来?不论哪种回答方式,刘大贵都难以开口。
刘大贵怔怔地望着刘双寒,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泪珠在 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刘大贵把刘双寒紧紧地搂在怀中, 低声抽泣起来。
中午,刘大贵也感到饿了,他想到外面买些好吃的饭菜回来,父 子俩好好美餐一顿。
来到楼下,刘大贵用手抚摸着又黑又亮的“大奔”车,自言自语 地说 :“老伙计呀,儿子病了,需要花很多的钱。对不住你了,等有 了合适的配型,我就把你卖掉!放心,等以后有了钱,还会把你买回 来。”说完,他才上了车。
这一次,刘大贵把车开得很慢,很慢。
周末,岳洋回家,一见到岳一博就抓住他的胳膊不停地晃动,说 :
“咱买房子时,刘双寒和他爸给了咱不少帮助。现在,刘双寒住在你 们医院,你可要多多照顾呀。”
岳一博用手抚摸着岳洋的头发,说 :“放心吧,儿子。只要老爸能 做到的,一定会帮忙的。”
岳洋皱起眉头,问 :“配型怎么那么难呢?听项老师说,至今还没 有合适的配型。”
岳一博说 :“的确很难,医院正在骨髓库进行查找,至今没有结 果。另一条寻找途径,要通过和刘双寒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来查找,成 功的概率也很高的。”
岳洋似懂非懂地搔了一下头皮,问 :“这些信息刘叔叔知道吗?” 岳一博笑了一下,说 :“这都是些基本常识,他应该知道,即使不
知道,主治医生也会告诉他的。” 岳洋还是不放心,一把搂住岳一博的脖子,说 :“爸爸,明天你还是去一趟病房,把这事跟刘叔叔说一下吧,好吗?”
近几天,岳一博一直考虑着去探望一下刘双寒,一来买房子时, 刘大贵帮自己省了不少钱 ;二来刘双寒是儿子的同学。现在刘双寒住 进了自己工作的医院,从情理上讲,是应该探望一下的。于是,他笑 着说 :“儿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照办。好的,明天我就去。”
第二天,岳一博忙完手上的事情,就买了一些水果、营养品之类 的东西,去了血液科病房。
近几天,刘双寒的身体越来越差,一不小心就被感染。岳一博走
进病房时,他戴着口罩正躺在床上看漫画书。刘大贵正无精打采地坐
在床边出神,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走进来,他愣愣地站了起来。
虽说刘大贵和岳一博见过一次面,但是,那次见面的时间很短, 再说,那天岳一博去刘大贵办公室时,是西装革履的装扮,今天穿的 是白大褂,刘大贵当然没有认出来人是岳一博。
刚开始,刘大贵还以为来人走错了门,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 有哪个朋友是当医生的。刘大贵见岳一博径自冲自己走来,说明对方 认识自己,并非是走错了门。于是,他满脸堆笑地大步迎了过去,不 过,怕称呼错了,他留了个心眼,只是冲着对方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岳一博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握住刘大贵抢先伸过来的大手,说 :“你好。”
说这两个字时岳一博内心挺矛盾的,他原本是想喊一句“刘总你 好”,可是,想到现在的刘大贵已经不再是董事长了。于是,话到嘴边 的时候,他把“刘总”两个字又临时咽进了肚子。
岳一博见刘大贵的目光直勾勾地冲着他胸前的工作牌而来,知道 他没有认出自己。他就自我介绍说 :“我是岳洋的爸爸岳一博,岳洋和 双寒是同学。”说完,用手指了指从床上坐起来的刘双寒。
第一天来医院时,刘双寒见过岳一博,知道他是岳洋的爸爸,他 从床上坐起来,有礼貌地说道 :“岳伯伯好。”
岳一博急忙说 :“双寒快躺下,千万别起来!” 刘大贵恍然大悟,用手直拍脑门,说 :“看我这记性,原来是岳大夫啊,快坐,快坐。”说完,他就把板凳递了过去。
这次见面和上次岳一博去刘大贵的办公室时,两人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那时,岳一博完全是用一种仰视和敬慕的目光看刘大贵的,
整个过程他都是忐忑不安的。然而,这次见面他就坦然得多了。
刘大贵呢,上次见面的全过程,他一直都彬彬有礼,和和气气。 可事实上,他完全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岳一博进行对话的。现 如今,刘大贵头上已经没有了“董事长”这一耀眼的光环,况且儿子 还得了重病住进了医院,医生已成了他当前最敬畏的人。因此,刘大 贵见了岳一博,完全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