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裕王已经习惯出门之后身边都是侍从,无论到了何处都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京城中各王侯都被他和内卫查了个底朝天,人都是禁不住查的,一查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翻出来,在这些人春风正盛时也没那个胆大妄为之人上衙门告状,万事万物皆逃不过墙倒众人推,不少人趁着皇上广布施恩之际,落井下石,生怕弄不死当初得罪了自己王公贵族。可那些平日里这些王公家门前常来常往的宾客,却缄默不语,不为当初的恩人说一句好话,为求平安,还要帮着当初的仇敌一块同仇敌忾。
裕王并未听的禟王话,还是忍不住让木子左去处理关于玉熙郡主身世谣言是从何传来来的,最终得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那些有关郡主身世的谣言竟然出自瑞亲王府。裕王知道此事,他自然心知肚明,这是为郡主出狱找的门路,却不是真相。
煦廷人在家中坐,祸从天降,他被捕的那一刻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直到他被送入牢中,看见自己的“亲笔”所写的有关于郡主身世的信,煦廷哭天喊地说这不是他所写,他甚至都是第一次看见这封信,然而证据就在眼前。
为此,裕王亲自来到万寿宫求见皇上。
荣幼清叫走了众人,和裕王独处。紫铜香炉中焚烧着太医配好的药材熏香,裕王闻着觉得这个药香味古怪得很,随后推开了窗。
“天可真是热。”裕王说。
“盛夏已经过去了,眼下天气正在转凉。”
“可还能闷热得厉害。”
荣幼清朝着门口喊了一声,魏大宝便照着命令送上一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可荣幼清自己却没要,他端起一碗清水来抿一口解渴。
“朕知道你的来意,可朕不得不说你管别人的闲事做甚?”
“可煦廷他自称无辜。”
荣幼清笑眯眯地起身来,邀请裕王到他的书案前,他命令裕王坐在自己平日处理公务的椅子上。
裕王怯生生地走过去却不敢坐下,两眼都是堆积如山的奏疏。
“四哥,朕想要你坐在这把椅子上感受一下描绘大荣万里江山,书写大荣历史的感觉,你觉得怎么样?”
裕王沉默了一阵,挤出八个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荣幼清咧嘴笑着,爽朗的笑声萦绕再这死气沉沉,又庄严肃目的万寿宫正殿中。
“这就是朕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每天每夜都是这个感觉,你们一步踏错,只是自己一人,一家万劫不复。可朕一步踏错,整个国家都会遭到灭顶之灾,朕每天通宵达旦,夜不能寐,坐不能安。”
“可皇上,这不是你不择手段的目的。”
“你还记得若冲吗?”荣幼清含笑而问。
“臣没忘。”
“她在宫里的日子里,朕几乎每天都去看她。看到她就想到了最底层的人,我想要若冲那样的人从此再也不会在我大荣出现,如她一般身世的人在不会有,不会有良商被逼成奸商,不会有良家女子沦落风尘,不会有被陷害以至于家破人亡的孤儿,不会有百姓伸冤无门,朕看着她吃饱穿暖,看着她笑靥如花,朕觉得一切都是值得,每天处理公务朕都是欢喜的,因为有盼头,有希望,这样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比她出生好得多人不能呢?他们都可以过上好日子。”说到此处,荣幼清哽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