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正德几人先是一愣,就连庄云也是一脸诧异。
庄云与白崇文认识有近五十年,虽然后来白崇文开始游方行医之后,一年只能见寥寥数次,但两人的情谊都是岁月的积淀,沉稳而又坚实。
庄云和白崇文二人只要一见面,就是整夜促膝长谈,无话不说。庄云会给白崇文讲讲自己的公门趣事,或是诉诉苦,或者找白崇文讨些锦囊妙计;而白崇文则多会给庄云讲一些行医路上的故事,或是些与邪祟争斗的惊险桥段,但却对自己的秘密闭口不提,也从未跟庄云多说过什么。
庄正德则已经对这些问题麻木了,这几日来与表哥夫妇接触,再加上听了白老爷子讲到的大先生的故事。庄正德觉得这会就是白老爷子说自己是如来佛祖转身,地藏王的化身,庄正德都会相信,都不会觉得有一丁点的奇怪。
谢聪和董丽则是有些习以为常,自小就接触五大家的老仙家,早已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再说这世外高人,谁还没点自己压箱底的功夫。又怎能是随便与外人多说的。
白崇文扶一扶额头,随即说道,“你们看看我老汉有什么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庄正德往前一站,绕着白老爷子转过来转过去,从头看到脚,是又从脚看到头,“嗯,我白叔叔,头发辫子都白了,眉毛也是白的,两道;眼睛两只;鼻孔两个;耳朵两只;嘴巴一张,两只手各自五个手指,脚嘛,就看不到了,不过看走路也没什么区别。我觉得这不都一样吗?”
庄云一看自己儿子这么捣蛋,笑骂道,“你这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讲话的吗?快给你白叔叔赔礼道歉。”
谢聪和董丽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这平时不出马,仙家不上身,二人都与常人无异,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
白崇文示意庄正德坐下,“哈哈,老庄,我这大侄儿还真是够顽皮。你我二人相识数十年,我老汉也没跟你讲过此事,希望你也不要怪罪。”
庄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老白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讲,不想说,就是老虎凳辣椒油,也不会多跟你讲一句。你这老汉也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大家都讲讲,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白崇文抿了一口陈年汾酒,“小谢,小董,你们老仙家,说我老汉是二郎真君?”
谢聪与董丽对望一眼,答道,“我们小时拜堂口,胡三太爷就给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弟马讲过,说您老是二郎真君,能看尽天下苍生,只要是过您眼,没有能藏住的魑魅魍魉。”
白崇文苦涩的笑了笑,“这话倒是也不算夸大。”
“其实,我老汉是个瞎子。”
庄云一听这话,吓得手中酒杯都掉到地上,啪的一生摔了个粉碎;庄正德吓得又站了起来,手足无措;谢聪瞪大眼睛,嘴巴也长得老大;董丽早已“啊”的一声喊了出来,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白崇文已是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只是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笑,“我就猜到你们是这反应。”
庄云只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老白,这玩笑可开不得呀。咱俩相交相识,已不是一日两日。你说你是瞎子,那我老庄岂不成了眼睛出气,鼻孔喝水了?”
庄正德两步跨到白老爷子面前,伸出五指在白崇文眼前晃了几晃,可看白老爷子的黑眼珠子,也随着手指在左右挪动,并于常人无异。庄正德简直是听到了比如来佛祖转世都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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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丽也是惊诧不已,“我滴妈呀,我的白爷爷,白祖宗,您可别开玩笑了。您这哪瞎呀,我跟聪哥也见过不少有眼疾的病患,要不双目无神,要不就是摸摸索索,行动不便。您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是瞎子?您逗逗我们晚辈也就得了,我们才不信呢。”
白崇文不置可否,“你看看,我说你们就不信吧。我老汉好歹也是马上七十古来稀的人,哄你们作甚?这件事情,我从未跟其他人提过,自小我发现与常人不同之后,就把这件事藏在心底。因为这件事,我老汉年轻时候感觉很自卑。但瞎归瞎,我还是能看得到你们能看到的东西,只不过看起来不太一样。上任大先生,我的授业老师,我将这事与他说过,他只说我这是出生之后,双眼先天残疾,但是眉中的第三只天眼没有闭合。你们老仙家能感觉到这天眼的存在,所以便有了这二郎真君的说法。”
“你们常人眼中看到的世界,丰富多彩,五颜六色,看这钉是钉,铆是铆,而我老汉看到的,则是一个灰蒙蒙的世界;你们所看到的人,生机勃发,血是血,肉是肉。可我老汉看到的,则是他们的气机和魂魄。”
“自道光帝登基以后,我老汉就不愿出门上街,在这街上看到的竟是些无头鬼,犹如行尸走肉,精气神也都是模糊一片,三魂七魄大多都不甚完整。到现在光绪帝在位,这一景象在我老汉严重愈发严重。”
“你们东北老仙家,说我老汉是二郎真君。我老汉是真不想做这个二郎真君,我老汉心痛啊,这好好的世道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老汉却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我老汉以郎中自居。为的就是替黎民百姓治这寻常郎中治不了的病,除这普通人除不掉的邪。可这乱世,道家子弟不下山,佛家子弟能做的事情又很少,我老汉势单力薄,已然是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