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皮革一边将人推上船,一边大声喊。
岸上的战斗很不乐观。尽管徐洛一直鼓励联军坚持战斗,但异鬼还是掌握着战场的优势。徐洛能让那么多人,勇敢地面对异鬼,实在是很厉害。皮革光想到要和那种怪物作战,就会不自觉颤抖。不过仔细想一想,如果徐洛在身边,皮革还是会勇敢地冲上去。皮革不想那个人认为他是懦夫。
海浪拍岸,卷起白白浪花。
野人的女人和孩子,比南方人来得坚强。他们没有哭泣,也没有埋怨,在守夜人的指挥下,向船的各个角落走。母亲牵着孩子,或是高高的把孩子举在头顶。人群在船上分散。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用野人来称呼时,守夜人总觉得这些人野蛮、残忍。但当她们一个个独立存在,也只是女人、母亲、孩子,和南方人没有区别。
“快点!朝里面走,给后面的人留位置!”守夜人喉咙都要喊哑了。
野人恨不能将船舱的每一个地方占满。他们堆集在船头,船舱,过道。他们藏身于漆黑的、储藏货物的底层。每个人的信念里,都只有‘活下去’。
‘黑鸟号’船长老破烂站在船长室外,哭丧着脸,大喊:
“别装了!别装了!再装船就要沉了!这么多人,等会怎么开船啊!”
“你们别站在这儿啊!我房间还有空位,往里面走!怎么,嫌我的房间脏啊?”
如老破烂所说,守夜人五艘船的吃水线都非常深,陷入泥沙中。但这样做,仍然有一两千野人滞留在海岸线上。守夜人损失了七艘船,这是致命的。
原本,他们还可以通过两次往返,弥补缺失,带走所有野人。
异鬼的出现摧毁了这种可能。
梅纳德爵士明白,徐洛留下他和洋葱骑士的船,目的何在。但他还是命令守夜人和野人开始向‘利爪号’前进。如果徐洛要怪罪他,梅纳德只能献上自己的脑袋。守护弱者,这是骑士的誓言。在不到一个月前,梅纳德还非常厌恶野人,是荣誉感驱使他做出选择。他把洋葱骑士的船只,‘人鱼少女号’留给了徐洛。
黑鸟号。一个野人冲向船梯,就像他冲上去,就可以留下来。皮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摔在地上。皮革的长矛抵到野人喉咙:
“我们的时间,是那些人用命换来的!你有本事,就去和异鬼战斗!不要让时间浪费在你这种废物身上!”
男人哭丧着脸,嚎道:“我妻子在船上,我不能失去她!”
上千人,一定会有这样的胆小鬼。有谁认为野人全是勇士,就太天真了。皮革踹了男人一脚,威胁道:“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杀了你。”
船能载走的人,只有野人的一半。还有一部分野人的女人和孩子,没有办法登船。船上没有属于男人的位置。
与之同时,另一边的‘暴鸦号’,两个野人女人走到船梯旁。其中一个不舍地挥挥手,上船。另一个静默地留在了原地。
守夜人兄弟哑着声音,不耐烦地催促:“快点!上船,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我不上去,”卡蒂娜回答,“我是个矛妇。”
野人的女人也会像男人一样参加战斗,她们被称为矛妇。这些女人比男人更加敏捷、勇敢,而且残忍。有不少守夜人死在矛妇手中。
卡蒂娜的长矛,让守夜人回忆起野人与守夜人的对立,不禁心生厌恶。但当他看到卡蒂娜的脸时,一下怔住,不由得感叹:原来野人也有这样精致的女人。
野人给人的感觉,往往是黝黑肮脏的。但卡蒂娜显得出乎意料的明净,没沾染半点灰尘。不,不是她身上没有泥土。只是当人看到她时,她身上散发的光彩掩盖了污渍。
卡蒂娜有一头淡金色短发,脸蛋洁白细嫩,看上去柔软甜美。她的碧蓝眼眸,透着狠厉般的坚毅。看上去,就像白面团上,镶嵌了两颗珍贵的蓝宝石。
“留下的人,凶多吉少,”守夜人善意地说,“如果你不上船,给后面的人留出空位。”
“谢谢。”
卡蒂娜用古语说,转身朝战场走去。守夜人看着少女硬直瘦削的背影,目光中有敬佩,也有遗憾。
“开船,开船!”
皮革在岸边,边跑边喊。
船只纷纷升起船帆。
正常情况,为了控制方向,离开海岸时,不会扬帆。但现在船只载重过多,只能借助于风力。幸好,诸神眷顾。得益于凛冬的冰雪,海洋温度高于岸边,海风是朝外吹的。
“用力划!你们这这些懒货!”老破烂挂在船头,厉声斥责。
底仓的船员用尽全力划桨,船只只稍稍挪动了一点。船上的重量太大了。黑鸟号吱吱响动,老破烂担心自己的爱船在下一刻裂开,老脸拧成一团。他在心里把徐洛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却只能高声喊:
“用力!用力!用力划!”
这样是不行的。戴佛斯爵士看着深陷在泥沙的船只,心里没有侥幸。他对着岸边的男人和女人大声疾呼:“快!帮忙推!把船推出海去!”
闻言,岸边的人纷纷跑向船只。他们像蚂蚁搬运虫子的尸体,围在船只旁,用力向外推。
海岸边的泥沙松软,不好借力。往往人使用十分力,船只只能得到三分助力。但就算如此,船只还是缓缓动起来。人多力量大,绝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