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心如槁木
可原本,谁的未来,都是不打紧的。
温长青也只是听她说这些话,心口没由来疼得厉害。
一大家子,就宠着这么一个小幺,怎么就养成这样子了呢?
他再说不出半句重话来。
就算桃蹊真的看上了陆景明,又怎么样?
他到今日才知道,妹妹竟没有一日过的松泛。
再仔细回想,这大半年以来,家中接连出事,又有哪一件,爹娘也好,他们做哥哥的也罢,是真正理解了桃蹊的……
她小小的年纪,尚且为家中事奔波操心,反倒他们竟把她的心思全忽略了,只以为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成天有吃的,有喝的,玩儿的高兴,就什么都好。
温长青喉咙一时哽咽住:“桃蹊,你喜欢谁,都不要紧,只要是你喜欢的,爹娘一定成全你,便是爹娘一时不成全,我也会帮着你。你的未来,一定是顺风顺水的,有温家在,有爹和哥哥们在,一定叫你后半辈子都无忧。你心里不松泛,想这些,日子久了,把自己困住了,可怎么好呢?”
温桃蹊从他怀中退出来:“大哥,二哥先前跟我说,陆景明不是良人,其实你也说过这样的话的。”
她抿唇,眼皮往下一垂:“后来我想,也许他真的不是。我感动他为我做过的事,为我们家奔波受累,可他心眼子那样多,我实在害怕。之前林蘅姐姐也问我,她也觉得,我喜欢陆景明,你叫我跟你说实话,我说的,也的确都是实话。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心里也害怕。”
她说了半天,其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偏偏温长青听着,心口越发的难受起来。
“你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天下好男儿多得是,来日你看上了谁,咱们就选谁。子楚他……”他不敢再提了。
温长青自己心里都有些发憷了。
他甚至觉得,桃蹊是真的喜欢陆景明的,可她被吓住了。
是他,是长玄,频频与她讲,子楚非良配,这才把她吓坏了,不敢轻易松口,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
温桃蹊听他话说了一半,等了会儿,没听见后话,抬眼看过去,见他眼中情绪不明,晦涩难猜,她揉了揉鼻子:“前些日子,二哥说,让我跟他去定阳住一阵子,散散心,远离歙州,也远离陆景明,我那会儿惦记着林蘅姐姐,跟他说,想带林蘅姐姐一起,他觉着不合适,这事儿就没再提。”
这时候又提起来……
温长青一眯眼:“我听你大嫂说,林家来了书信,说下个月就要接林姑娘回杭州,你是想等林姑娘回去了,跟长玄去定阳小住吗?”
她点头:“或是我跟林蘅姐姐去杭州也行,左右二哥近来无事,叫他陪着我去,就是咱们家在杭州没有宅子,略麻烦些罢了。”
杭州也好。
杭州美景,是天下闻名的。
等到下个月,林蘅动身回去,一路上再走个把月,等回到杭州,差不多八九月份,风景最好的时候,天气也不热了,正适合游玩散心。
温长青抬手揉她脑袋:“那不妨事,你若住的久,就置办个宅子,横竖你和林姑娘感情好,将来想去探望她,总要到杭州的,你若觉着置办宅子麻烦,就找了商行,租上个把月,再不济,找个好一些的客栈,包下来,清清静静的,咱们家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银子。”
他脸上渐次有了笑意,淡淡的:“你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远门,要我说,真想游玩散心,杭州比定阳好。况且长玄如今是无事,可真回了定阳,保不齐隔三差五就有事情找上门,他又不好不应酬,反倒撇下你一个,我们也不放心,不如叫他陪着你去杭州小住,还有林姑娘陪着你,爹娘也是放心得下的。”
能出去散散心,温桃蹊心里还是高兴的,可她仍有放不下的事……
陆景明身边还有个胡盈袖,而且林月泉也在歙州城中。
她面色又沉了沉:“大哥,林掌柜近来……好像没听人说起过他来着。”
“好端端的,怎么提他?”
林月泉当初托陆景明打探消息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是以从那之后,温长青对这个人,就越发的没有好感。
他派了很多人去福建打听消息,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后来知道林月泉对桃蹊心怀鬼胎,他又派人去查林月泉,结果也查不出什么来。
好像这个人,真就是身世清白,干干净净的。
只是温长青在外行走多年,遇见林月泉这样的人,再配上他那些所谓的身世,便是绝对不信的。
越是清白,那背后,便越是藏污纳垢。
林月泉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多少心思,才以一派清白姿态示人。
却也正因如此,温长青才更加清楚,这个人,不得不防。
眼下桃蹊无端提起他来,叫温长青心头一紧:“是听说了什么吗?”
温桃蹊却摇头说没有:“只是他刚来歙州时,好似十分风光,又有陆景明为他撑着腰,他生意做得顺遂,又风光,开香料铺子,开茶庄,很是热闹了一阵子的,可之后却又莫名其妙的,像是销声匿迹了,仿佛歙州城中从没有这个人一般……”
她眸色暗沉:“当日陆景明与我说,那时是为他打探消息,才对我诸多刻意亲近,我便觉得林月泉此人很是古怪了。要说他是出身不好,想寻个出身高些的姑娘,往后好帮衬着他,这倒不算什么,只是为什么是我呢?我一直在想,他和陆景明是少时旧友,而大哥你和陆景明,又是多年的至交,他既是生意场上行走的人,自然应该晓得,若不是真心爱护我,只为利用,大哥势必与他翻脸,那陆景明夹在中间,大哥也会同陆景明翻脸,偏偏陆景明又都是为了他,闹到最后,陆景明也会对他心生怨怼。”
她适时地收了声,温长青心里再清楚不过的,把她的话接过来:“他一定是有问题的,我也有派人调查,长玄也知道这事儿,不过没拿住人家的证据,一时不好告诉爹。你也知道爹的脾气,最是胸怀坦荡的,回头反倒要怪我们小人之心,恶意揣测,平白还要挨一顿骂。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了,横竖在歙州,他也翻不出花儿来,如今子楚同他也不大亲近了,心里八成也防着他,他自己知道,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有所收敛吧。”
林月泉可不是个懂得收敛为何物的人。
前世他风头出尽,何曾收敛过呢?
他一定另有后手。
可大哥说防着他,她反而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是缓声解释了两句:“我只是怕他对咱们家不利,毕竟如今看来,这个人来历成谜,来歙州的目的也不得而知,我不信他只是为了生意而来,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偏偏直奔我们家而来,说出来都叫人不信。不过大哥既然有心防着他,自然不用我多操心,大哥是最能干的,他有再多的阴谋,早晚也逃不过大哥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