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浅青花色的衣裳,勾勒出木玉纹样,枝叶花朵纤毫毕现。
端硕见了他道:“不必行礼了,你下来罢,陪孤说说话。”见他神色有异,又道:“怎么,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微臣偶然听得,不敢记在心底。”
端硕见他这般顺从却带着傲气的样子,笑道:“无妨,你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不必藏着。孤恕你无罪。”
子弗一头墨染长发浸泡在水里,与她相对而立,两人的衣裳一黄一绿,与池边的景致融为一体,氤氲的水雾几近仙境错觉。“殿下智谋无双,定会一举夺得皇位。只是殿下太过仁慈,应当永无后患才是。”
端硕看着他道:“弑君杀父,伤兄害弟,月氏百年来可没这个先例。不过孤不介意破例,时候未到罢了。”
子弗将长发挽起,别在脑后,眼见她杀意四起,缓慢到她身侧替她按摩肩颈:“殿下收握重兵,原不必受许多委屈。”
端硕饮了半口马上琵琶,盈盈道出帝国运行的真相:“月氏至今已有五百年,已然不是最初的乱世。乱世之间,兵权就是王权。可是对于一个几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国度,唯有官僚这个庞大的为国家效力的车轮,才是真正推动国家的马车。兵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成为指向自己的刀。唯有名正言顺,才能在悄然无息里让这架马车前行。”
子弗取了一块香芒,喂到她唇边,见她轻启双唇咬下一口才道:“所以公主殿下才忌惮端曌公主,可她是庶出又不得大部分朝臣的支持。”
端硕吞下那芒果道:“她是庶出不错,可是却是先女皇亲自教养的,传闻当初传为于父皇一部分是先女皇对她的偏疼。这些年她做足了简朴的样子,收买了多少人心,连百姓也夸赞她。至于朝臣,这些个朝臣哪个不是拉帮结派的。孤是最担心她不动声色的就让那几个主要的人。”
她忽然停住不语,半响又道:“罢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徒增烦恼。”
子弗笑道:“殿下说的是,这般操劳可不如及时行乐。”
二人翻滚的影子淹没在四下飘散的花瓣里,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屏风中。一枚樱花瓣飘零在她眉间,樱花虽美却不吉利,这般便再无欢愉颜色,更无甚情致,复起身去安排其它事宜。
皇宫供奉着各位先祖的安华殿突然换了团龙金菊纹样的锦缎布帛,端曌站在殿中,看着那几张已经悬挂了五百年之久的画像。历代帝皇只能供奉一张画像,唯有这位开创了女子可以为皇的圣武女皇南荣羲和,拥有三张。
第一张是年轻时候草原装束,一身骑马装,头戴草原上编织了珍珠和玛瑙的风帽。眉目英武,却不失娇俏。
第二张是纵横列国时的画卷,男装英发,尽显巾帼英豪气场。
第三张是登基称帝,玄色朝服,上绣日月河山,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