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长公主见他来了,也未顺着他的言语,向诸位大臣问罪。一则法不责众,二则将叛国乱政的罪行归结于朝臣不知劝谏,一则堵住了女皇的口,二则婉转之间也是让端硕全身而退。
“路途遥远,皇兄怎么从别宫来了?”
太上皇听见她这样问,且回答道:“端硕昨夜去别宫请朕,说端曌不知所踪,今日朝堂动乱,要朕来主持公道。”
太长公主也未想到,端硕这般愚蠢,这样做来难道不怕落人口实?还是仗着自己已然调动兵马,胜券在握?
“哦?”她又问端硕,“怎么,你昨日便未卜先知,知道今日朝堂之上会有动乱?还是说你故意挑起动乱,才有这借口请来皇兄。孤很好奇,太上皇临朝主持政务之后,你又想做什么?”
兵力悬殊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事情,眼见太上皇已经在圣座之上,遂定了心,“姑姑多虑了,并未想着怎样。女皇失踪本就关系朝政,加上宸君殿下也脱不了嫌疑,朝中无人主持大事,才特地请了父皇前来。”
她旋即又跪下叩拜,“父皇,陛下失踪实在是国之大事,还请父皇明察,以安社稷百姓之心。”
太长公主笑了笑,转而对着太上皇道:“皇兄,臣以性命担保,陛下就在高山娲皇神庙祈福,皇兄若是不信,自下一道旨意请回陛下就是。不过,陛下回来与否倒是不着急。端硕擅自调令地方兵力,远离封地包围萧山别宫,又令奕亲王驻守高山脚下。此乃重罪,还请皇兄依照国法处置,褫夺地方兵权,封号爵位,先入天牢,再召回奕亲王查明个中缘由,是否有谋反叛乱之事。查明之后,待陛下还朝,再行处置。”
太上皇看着她,顺手将桌子上一盏香炉朝她砸过去,“你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那香炉跌倒在她周围,香灰散开,透出阵阵逼人香气。她忙辩解道:“父皇,儿臣冤枉哪个,擅自调动兵马虽然不合国法,的确是担心陛下安危。姑姑口口声声说陛下尚在高山,既然要问罪,也得陛下还朝容儿臣解释。”
鲁相复又出列,又将端硕方才种种一一道来,太上皇听在心底,更是焦虑万分。
瓮中之鳖,瓮中之鳖。端硕突然意识到,此时已然不能确认端曌是否在娲皇神庙了,兵甲提前布局,巧不巧的自己的近臣又见她悄上商船。一路通行无阻的到达王城,一切的一切,顺利的有些不合理,便是父皇也骤然传信来,答允重新临朝,临朝后再行另立新帝。
她从前举荐的大臣和十数个高位要职大臣皆排排跪下,替她求情,“长公主担忧陛下安危,一时乱了方寸。还请太上皇念其忠勇,宽宥公主。”
诸臣从前收受了她多少赏赐,在未登基前又暗自送了多少财物。以及从前触犯律法,悄然抹去的种种。一旦端硕倒下,少不得陛下会斩草除根,牵连甚广。
太长公主喃喃质问,“尔等,尔等,就这般视国法为儿戏吗?”
端硕又哭泣道:“父皇,儿臣和十六弟对月氏之忠心,天地可见。若不是事出有因,又怎敢贸然触犯国法,实则是担忧陛下担忧社稷。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赐罪。”
太上皇自贵妃死后便和宫外断了消息往来,也不愿意再掺和到儿女之间的事去。眼前这般种种,他掌控帝国数十载,又怎会不知道这大女儿已然是中了别人布下的圈套。以端曌的手腕,又怎会轻易给她这种放肆的机会。
端硕并不愚蠢,如今却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情,想必真是以为再无风险,皇座一步之遥。
可这孩子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奕儿又年轻不懂事,一旦不能按下事态,只怕她无法活着走出王城。事情又闹得这样大,一旦失去平衡,必定引起大的动乱。便是奕儿殊死一搏,地方亲眷掀起波澜,于朝廷只会不利。
硕儿,硕儿,你可真会给朕出难题。如今,朕如何护你全身而退?史官百姓之口诛笔伐,便能戳断失败者的脊梁骨。可若是此时不护住她姐弟二人,只怕,自己的子女们一个个的。
端曌,端曌,你何必这帮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