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一年,月氏在三万鬼魅般的影子监视里,于看不见的血雨腥风中艰难的从贫瘠走向繁华。谁也不敢去诟病那一个个骤然消亡的官员,将军,乃至于地方上的门阀大家家主,如何在一夜之间意外频起。
皇宫在国库的充盈和皇家不断收拢回来的盐粮地产中获益,一向节俭的女皇的衣裳上,也开始用上上用的金丝。后庭的侍臣,也渐渐多了起来,一张张青俊的脸庞,在这皇宫里,如清脆的花儿一般。
又四载,凌冬,离恨天。
堇月已然长高了不少,少年时代的不足已然落下,后续再补也还是比同样年纪的人小了许多,如孩童一般。
铜铸的梅花桩在石室里树着,习武以后每天都要在这柱子上练习剑法,最初的时候因着站立不稳摔倒下来,一身都是淤青。偏生她又是极为倔强的性子,无论何种困难,都并未难住她,到了第二日,早早的也就在那里开始练习剑法。不过一二年间,根基稳当了,身子有力量了,武学造诣竟然突飞猛进起来。倒是比早许多年入门的师姐,还要厉害不少。
巽恬一身米色麻绣纹衫,只从石壁侧门快速越入,将随手取的一支树枝对着她斜立的一招刺去,堇月手里是一方寸宽两尺短剑,肩膀往后一缩,一个后空翻稳稳当当的单脚站立在后头的梅花桩子上,右手一招北雁南行,那短剑剑气往前几寸,只差一点便横着划过他的衣襟。
她一愣神,忙从铜柱上下去,一个旋转,飞身落在他身侧,“师哥,你做什么这么偷袭我?没有划伤你吧?”
他手指推了一下她的额头,亲呢道:“这剑若是再长一尺,倒是真会伤着了。剑气如虹,看来不出半年,定能到达天极心法第三层。”
她笑了笑,“师哥说什么呢?还早呢。”
“今年得早些去京师,师傅和母亲去北寒找雪参了,晚几个月才会去。我先带你去繁华的地方走走,看看不同的热闹。”
她爽利的回答,“好啊。”
彼此接笑意温柔相对,已然是一种默契。是一人从死生之地的救赎,是一人于绝望之境的希望。不知怎的,这几年间,他二人倒是生出了一种极致的信任。而巽恬亦将所有温柔全力以待,那眼神是温热的。
而这温热,也在不时之间灼伤另一个人。
贞婳。
秦,京师,问天阁。
堇月一身男装,包裹的毛茸茸的,如小书童一般。
虽说每年都有去暖和热闹的地方游学,可这样热闹的好去处,堇月确实是第一次。实在是那台上的人太过美艳不可方物。水袖婉转,犹如神仙妃子,一颦一笑,勾魂夺魄。
而那女子的眉眼却是少有的清澈,干净如孩童。歌声悠扬,轻击编钟,配着悠扬的歌喉,真真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那女子的腰肢软的柔弱无骨。便是女子见了,也想上前捏上一把。台下皆是清客,口里谈的诗文与家国,却没忍住将余光往台上窥视,眼角一抹倩影。
堇月往口里嚼着干煸的牛肉丝卷,无聊的一口一口抿着那茶。清香的茶汤入口,一下被牛肉丝的味道冲没了。
巽恬见她侧靠着手臂,甚是慵懒。也未提醒她,坐有坐相。
“这里除了牛肉,还有很多好吃的。方才让人给你炖了一碗,芋圆米酒,得好好尝尝。”
他们坐的地方是三楼居中的雅座,最是风光好。
未等巽恬反应过来,堇月已然将桌上一个白釉密封倒扣茶盅,往楼下拿着酒上台去骚扰那跳舞女子的男人头上砸去。
一砸便准,那人应声倒地。
“完了完了,我不会砸死他了吧?”
巽恬摇了摇头,楼下更有质问之声音传来。店里的老板娘见了,忙传唤大夫,按下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