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正是金色油菜田盛放的时节,那花海映着朝阳,反射出明晃晃的金光,从远处望去,满城尽带黄金甲。顺着花香,你会看到那里有无数的蝴蝶在飞舞,它们成群结队,同与其向来交好的蜜蜂们一起进行采蜜的工作,同样是辛勤的劳动者,它们以各自特有的方式为这美丽的大自然传播花粉。
那时候草木丛生,荒野之后还是一片荒野,歪的正的都是碎石,遍地大大小小的土坑,农民们自由的穿梭其间,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有时下起倾盆大雨,要不是事先准备了放水的沟渠,那些金色的战士恐怕都得遭殃。除此之外,当然还有雨后的夏荷,瞧!那后方的水潭!早就为这些美丽的淑女准备好了嫁妆,只待莲花王子娶走垂涎欲滴的姑娘们了!
蜻蜓妹妹们常把这里当做嬉戏的场所,可惜好景不长,一切在那一天开始,走向了毁灭。人类无休止的开发这片纯净的领土,为了满足户口和商业需要,新建了无数多的楼房,于是这片土地成了那些大亨用大捆大捆的钞票换来的货物,一旦到手,他们无所顾忌地在上面开采建造,人类真是厉害的生物!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将这里的面貌一改往前。
又是墙。
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还自以为身在福中,总有一天愚蠢的人类会因此自闭,死在自己建立的归宿当中。
不,不会死的,你放心好了,咱人类还有医院呢!你看,全市最好的医院也跟着潮流翻新了,面积是原来的十几倍。哇塞,真壮观,你看那巍峨的建筑旁还立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
我的失眠症最开始就是在这壮观的建筑里治疗的,那时候只是简单的挂了内科,当时医生没怎么注意,只是简简单单地开了些补脑的药物,多亏这样,我的病情更加严重,一连几天的失眠使那医生看了我觉得好笑。
“你这只是心病啦,调整一下心态,来,再给你开几副!”
然后我花了几百块钱,活活地将这个病拖到了后期。
这时候主治医生发现不对劲,已经产生头疼的症状了。
“来来来,检查一下,看脑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异物。”
然后我做完CT,他又对我说:“果然不如我所料,没什么异物,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来,接着吃!”
于是他又给我开了几个月同样的药物,最后我受不了,直接跑去市里中医院去看,再也不信西医。
中医院的大夫不像那群挂羊头卖狗肉的家伙不中用,至少你去治病,他不会几分钟打发你,只要你需要,他甚至可以和你聊上几个小时,这时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基本上没几个病人。因为现在这个社会都相信中医疗效慢,打针抗生素才是硬道理,所以中医的生意不怎么好。对于我这个病,中医确实有几个偏方,如果我一开始选择中医的话,早期还是有些效果的,但是自从我去那豪华的“人民第一医院”以后,我的这个病就到了后期。
中医生让我去检查一下脑电波,结果出来以后很不理想,说我大脑很多地方异常放电,这个症状他们中医不好下手,能拿出来的也是几副熬煮的中药,喝了大约一千块左右的膏滋以后,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反倒是产生了一个新的症状——肚子疼。
是的,那些天肚子异常的疼,吃什么都觉得肚子疼,终于受不了之后做了胃镜肠镜,吃了数不清的胃药,当然,还是在那个豪华的第一人民医院开的治疗胃溃疡的药物,他们在对我不做任何分析的情况下给我吃了各种中和盐酸的药物,导致我肠胃的消化功能一再减退,以致于我最后只能吃流食。
终于,在花了上万快医疗费用以后,我们一家再也不相信这个腐朽的城市了,转而跑到省会城市武汉,上最好的同济医院。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遇到了一个专科医生,再对我的病情进行分析之后,给我开了一个月的药,就在这一个月内,我的病情大有好转,从最开始的无法入眠,到浅睡状态,最后深度睡眠。
我感觉我的信心又回来了,在经过一长段时间的康复训练之后,我重新返回校园,开始准备最关键的高考。然而,有个毒瘤一直长在我的心尖,无法抹去,它像恶魔一样提醒着自己孤独的重要性,每当与人接触,我总觉得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特别是在身体方面,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出自己正在吃药这件事,这药物好像有副作用一样,让我强制性地陷入睡眠,我感觉我的大脑越来与不好使,转得没有以前灵活了。比如一个简单的计算,我都要花上别人三倍的功夫,看着自己的成绩一直垫底,心里愈来愈不安。
难道我要一直依靠这个药物活到底吗?
在吃了三个多月以后,医生说会慢慢给我减量,可是减来减去也没有个尽头,睡眠质量时好时坏,于是我开始怀疑吃的药物是不是会让自己上瘾。一次,我睡觉前故意没有服药,果然不出我所料,全身像被掏空了一样,感觉身体缺失了什么,无比空洞,对那个药物越发渴望,我拼命地按捺住自己的“毒瘾”。
于是乎,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吃药睡不着。
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医生给我下了蛊,给我的药物具有“毒品”的性质,有一次我甚至当众质问他你是不是给我服用了安眠药,他说不是,我不相信,因为按照药物说明书上说的,和安眠药的性质完全一样。
“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断药?”我怒气冲冲地说道。
“会断的,这种药物没有依赖性,一定要谨遵医嘱。”他也不耐烦了,赶紧叫下一名患者就位,要知道,他一天要诊治几十名患者。
不过我已经彻底没有耐心了。
是的,当我返回校园时,我以为自己能够回到从前的状态,可是大错特错,现在的我,只是依靠药物支撑大脑神经的机器,对任何事情不感兴趣,麻木、恣睢,如同活死人一般翻阅一卷又一卷的习题。反正总是倒数几名,读书到底有何意义?
我从火箭班掉到实验班,再从实验班掉到普通班,最后坐在普通班的最角落,默默无闻。无论我如何努力复习,不停地做练习,花比别人数倍的时间和精力,就连最爱的写作也放到一边了,可是我的成绩非但没上升,反而像落石一样一直降一直降,我受不了了!
“语生,你可是聪明的家伙啊。”
“语生,你不是很聪明吗?”
“天才,这不是昔日的天才吗?”
……
无数的嬉笑与嘲弄指向我,那个本来高高在上的我陨落以后,他们把昔日的债全部还上了。不仅如此,我被沦为班级的笑料,“疯子”这个外号响遍全校,所有都把我比作和学神(姓沈的)两个极端。
“记住,这就是不学好的下场。”老师拿我举例,下面哄笑声成片。
我原本的朋友们一个一个远离我,说是疯病会传染的,我感觉我的记忆力越来越不好,大脑越来越空白,情感越来越冷漠。伴随着天空越来越暗,空气越来越冰冷,凉飕飕地雨猛烈地拍打在我的脸颊,我落寞地举着雨伞穿行在人群中间,殊不知矮小的自己被无数人的伞挤来挤去,他们有的把水溅在我的身上,有的直接拿走了我的伞,当我抬头直面雨水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自由了。
那种冰冷的感觉使得自己温暖,我感觉我的心脏在雨点下结冰,开出一朵又一朵地冰花,一辆私家车飞驰而来,大把大把的泥水溅到我本来丑陋的脸上,我笑了。因为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勇敢过。我举起一块石头,朝那辆私家车狠狠地砸去,发出一声狂笑——
“去死吧!给我去死吧!你们这些渣滓!都陪我去深渊的尽头吧!”
“砰”——
鲜红的血花绽放,我被一群又一群的人包围起来,
那一刻,我听见救护车和警笛声响,无数人对我吐口水,随着一声名为“疯子”的大喊,我冲向人群,像野狗一样乱咬乱叫,在心里默默起誓:就算我是一条疯狗,我也要让你们全部染上狂犬病。
然后……
没有然后了,这里是胡场精神病院,护士长一边喊着号码,一边给排队的病人送饭。
“十一号,陈语生!”
我缓缓地走向打饭的窗口,面目狰狞,一眼敌视的目光对准了护士长,挥舞手臂赶开周围的其他病人,像宣誓领土一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我。就连那个护士长看了我也不禁让步三分,身怕被我袭击。自从我来到这个地方,所有人都畏惧我,我感觉自己像森林的王者一样被人敬畏,我喜欢这种感觉,但是我又无比的厌恶这里的氛围。
所有病号像被关在笼子里一样,行动受到限制,每天除了按时吃饭睡觉,就是挂针吃药,特别是我,我不喜欢吃药,当我看到药品盒上看不懂的英文字母时总是不禁打一个寒颤,我讨厌双手被到处刺眼,当输液器挂在我头上的时候,我恨不得立马起身咬碎它,可是这样我的血就会逆流。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液体流进我的体内,那个原本不属于我的营养液、药液,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是挣破这铁一般的牢笼,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咆哮!
是的,我不是疯子!我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没有病!别把我和那些整天自言自语的笨蛋相提并论,特别是身体不听使唤的傻瓜们,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一个正常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做法会让一个正常人也疯掉!
总有那么一刻,我受不了这种禁锢,我讨厌每天只能对着窗户,讨厌我的邻居是个连汉语拼音都说不了的蠢蛋,我想要改变这一切!因此我找准机会在走廊上疯狂地逃窜,想要突破这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每次那些白衣人想要拦住我,我都拿起武器赶走他们,直至这深院的尽头,我看见一道铁门挡在我的面前,回头,一大群保安围住了我。
“求求你们了,我是正常人,放我走吧。”
随后我便被敲晕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再次被注射了镇静剂,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白日光,我照了照镜子,自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黑眼圈愈发深重,仔细一点还能找出几根白头发。
“大夫,我儿子最近怎么样?”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
“情况还是很不乐观,最近想要逃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看来癫症还是没有好转。”那恶心的家伙总是向我的父亲报一些坏消息,我难以想象此刻我的父亲是种怎样的心情。
“大夫,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全靠你了。”说着,父亲往那个所谓的主治医生口袋里又塞了一个红包。
“这多不好意思啊。”
“拜托了。”
紧接着,父亲的身影再次离我远去,独留我在原地黯然神伤。
为什么你都不来看你儿子一眼?难道我也在你心里是疯子吗?
出不去,我便寻思着自杀的办法,因为我早就说过,让我呆在这个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宁愿死,之前对于死我还有一些标准,现在只要能让我摆脱这一切,无论哪种死法我都接受。最简单的莫过于咬舌自尽,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门的看护人员值班巡逻,我不想再强制性地被注射药物了,那样真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