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都沉默了,半晌,周玖良让宋渊快走,不然一会儿若是张南宇看见我们在一起,刚才的戏就白演了。
宋渊走后,我问周玖良:“你觉得张南宇是叔父派来刺探消息的?”
周玖良摇了摇头,说道:“不敢确定,但他躲在你房内偷听是真。别的不敢说,让他认为我们三人有嫌隙,是很必要的。你还记得昨夜闹鬼那会儿么?他为何能第一时间就拿盆进来?这不就说明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吗?”
我大概明白了,自扶乩之后,周玖良就对遮云堂的任何人不再信任了,即便是对憨直单纯的张南宇,也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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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扔伞的时候。期间在茶山上,我和周玖良讨论了叔父的各种动机,还有我父母的诡异之处,总是不能梳理得清爽。而在头一天晚,何大人也让官差带话来,说邱大人也安葬妥当。
其实不用他说我们也知道,出殡那日吹吹打打,伴着漫天的纸钱飘散,我们在茶山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别的不说,那两排高举的纸幡,我们是提前见过的,完全能认得出来。
到了今天,关于纸人所说的疑惑也要解开了,我不免有些兴奋,问郑道士要注意些什么。
郑道士将红伞递到我手中,说道:“你要是实在好奇,可亲自扔伞。”
周玖良在一旁问:“这伞就这么扔出去,没扔对地方怎么办?倒是要扔了如何?砸谁?还是有别的用处?”
金道士提醒道:“要撑开啊……”
我也有些含糊,问道:“对啊,撑开的话,便是要这抹红色吧?”
郑道士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只说让我们见机行事。
又过了一刻,我们照苗老头所说的方向行至那截路上。原来这路就连通这茶山的一个背静之处,那地方我还是第一次去到,就在山腰的东边,藏在一片核桃林后。
所谓的马道大弯,确实是从山上山脚这段路上最大的一个弯了,自这弯道之后,路便绵延数里向西。
弯道一侧是连片的矮树,另一侧则是杂草丛生的急坡。因为此时天还没亮,那深草丛中漆黑一片,看起来有些骇人。
我和周玖良就躲在矮树下,而郑金两位道士则藏匿与路旁较低的草丛中。初冬的寒风嗖嗖吹过,我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怎会如此痴迷灵异,竟要帮一个纸人完成心愿呢?
周玖良吸了吸鼻子,说道:“你闻没闻见?这香味真是沁人心脾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凉,我的鼻子已堵住了,根本闻不到他说的香味。周玖良接着说:“这是桂花吧!真是难得,若是在直隶,中秋一过桂花便谢了,你看这树叶还绿……”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从频率分析,马车行得并不快。
我紧张起来,问他:“怎么是马车?难道说是遮云堂的人?这红伞撑开了,怕不是要出祸事?!”
周玖良也有些不知所措:“那倒是撑不撑伞呢?你快做决定啊!”
我握着伞说道:“玖良,那纸人托付我们,是不是要我们帮他报仇的?那马被我惊了,要是车翻人伤,也该是罪有应得吧?!”
“姓郭的,若再犹豫错了时辰,那纸人怪罪与你,顶多与前几日一样无非吓唬吓唬,你要做便做,不做拉倒!磨磨蹭蹭的简直不像个男人!”
我缓缓靠近路边,面朝东边,眼望着日头还没出现,就已将天空染了一抹橘色。马蹄声渐渐接近,我根本不敢去看,而是背对着来车,待红日喷薄而出,便一步跨到马道当中,撑开红伞架于肩头。
由于心中惶恐,我不由得蹲了下来,那车夫赶马过弯前来,被突入眼帘的这把红伞下了一跳,一勒厮缰,马儿蹄下打滑,抽搐着便要翻下山去!
郑道士大喝一声,飞踏着朝那马儿脸上连踢几脚,金道士也忙扑到赶车人身上。说时迟那时快,马紧着蹬踏嘶鸣,而赶车人也随金道士的扑救摔落地上,车架却斜斜往山沟跌去。
我愣了一瞬,急忙收起伞来,与两位道士一同查看情况。
马已然挣脱了车套,赶车人也获救了,但车架却滚落到百丈下的深草中,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