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环着沈娇娘的姜越之没有半点想要避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看着沈七说道。
沈七瞥了姜越之一眼,这话当然是梗在喉头,一点儿也不想说。
可惜姜越之就这态度。
半晌过后,姜越之单手撑着头,将沈娇娘斜揽着靠在自己身上,转眸对沈七说道:“若是没话说,那我就带着娇娘继续游山玩水了。她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比在宫中好上百倍不止,你要是机灵点,就知道该不该往长安去回禀。”
姜越之以为沈七是被沈家人派出来的。
“我不会说的。”沈七摇了摇头,随后像是在同沈娇娘低声禀报一般,说道:“七香和五铢在长安城出现过一次,其后便失了踪迹,属下找人暗中查了一番,才发现是有宫中的太监协助他们偷偷出了城。线人回报,七香和五铢在进长安时,身边没有人,而在出长安时,怀里抱了个孩子。”
这话其实也是讲给姜越之听的。
“那孩子——”姜越之眉头一皱。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他怀里的沈娇娘却是突然动了一下。
“娇娘!”姜越之连忙垂下头去,就看到沈娇娘无力地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了几下,手指弹了弹。
沈七也是喜出望外。
只是遗憾的是,沈娇娘也就动弹了这么一下,之后无论姜越之和沈七怎么说话,怎么去喊她,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姜越之只能继续带着她上路,而沈七那头则是顺着七香和五铢这事继续查下去。
姜越之的设想是,既然沈娇娘对七香和五铢,以及她们所携带的孩子感兴趣,那么这三个人就势必是沈娇娘苏醒的关键。
又或者说,沈娇娘对这三个人的名字以及信息有所反应,那么只要能继续挖掘到这三个人的情报,亦或是将人带到她面前来,那她的反应肯定会更加强烈一些。
不管怎么样,姜越之的心里重燃了希望。
沈七就更是了,一回长安就卯足了劲查七香和五铢,几乎称得上是不眠不休。
就这么又过了十日,已经行到蓟州的姜越之突然就收到了沈七的来信,信中提到七香和五铢已经寻到,希望姜越之能就近落脚,等沈七过去。
如此之下,姜越之就在蓟州寻了一处客栈落宿。
车夫也因此得了空闲,他不必时时刻刻跟在姜越之面前,能上到蓟州城里去溜达溜达。这一溜达,便瞧见了官府对姜越之与沈娇娘发出的寻人启事。
“我的亲娘欸——”车夫仔细瞧了几眼那寻人启事,头都没敢回,一溜小跑就跑回了客栈里头,去寻姜越之去了。
姜越之看着慌慌张张的车夫拉着他小声说着外面街上贴着的告示,笑了笑,说:“无事,那告示我知道,这一路我也并没有嘱咐你避让着人,便是因为我不怕。”
他从皇宫带出沈娇娘时,就没打算背着李绩。倒也不是说他瞒不瞒得住李绩,而是因为他不想偷偷摸摸,不想瞒着。
“东家……”车夫忧心忡忡地说道:“那也是皇上,您这未免也太胆大了些。”
“你别怕,这事最后怎么也扯不到你头上的,待到这一程走完,我会保你安全。”姜越之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丢给车夫,继续说道:“钱翻倍,买你一个安心。”
车夫捧着这锭金子,心里直打鼓。他也不是怕担上事,毕竟拿了不少的钱,也都悉数寄回去了,就算出了什么事,家中老小也都有了着落。
只是这眼看着东家走上不归路,车夫的心里头有些跟着忧心忡忡起来,毕竟这东家出手阔绰,一路也不曾为难他,对自己的夫人更是情深义重。
好不容易把车夫搪塞走了,姜越之坐回到床边,摸了摸沈娇娘的手,轻声说道:“娇娘,就快了,沈七快要来了,他带来了好消息……你会醒来的,对吧?要是真的觉得这个人世间你已经生无可恋,那么将我一起带走可好?”
外面天光正好,几缕阳光照进客栈里,映得沈娇娘的脸色格外粉嫩。
尽管沈娇娘并没有说话,姜越之却像是得到了回答一般,柔和一笑,说:“是,你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与我待在一处,可那些错事并非我本意,我当时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末了,他将沈娇娘那有些温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眯了眯眼睛。
姜越之可以就这么干坐在沈娇娘身边坐上一日,有时候忘了吃饭,还是车夫给他送到身边来,千叮铃万嘱咐让他不要忘了吃,他才想起。
沈七赶到,已经是三日后了。
而且,沈七不是一个人来的。
曼陀罗全身拢在黑色的夜行衣里,一言不发地跟在沈七后头,哪怕是进到了客栈客房里,也始终不置一词,恍若不存在似的。
“人呢?”姜越之本以为沈七会带着七香和五铢过来。
结果沈七的脸上袒露出一片衰败神色,尔后,他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人被陛下带走了,他说,请姜国公您回长安。”
发现七香和五铢的并不是沈七,而是曼陀罗。
原来,七香和五铢兜兜转转,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长安附近,她们二人带着那个孩子改头换面,就在长安附近的村落里生活。
曼陀罗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发现了她们两个的行踪,因此找到了她们。
只是曼陀罗前脚发现,后脚皇帝的人就找上了门。
虽然曼陀罗与沈娇娘有约定,但这约定的前提是沈娇娘还醒着,眼下沈娇娘生死不知,昏迷了这么大几个月,曼陀罗心里早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于是乎,曼陀罗将人给了皇帝。
沈七在知道这事之后,气急了,也顾不上旁的,先跟曼陀罗打了一架。交手之后,沈七略胜一筹,伤了曼陀罗,倒也是打得她心服口服了。
如此,才有了眼下曼陀罗这心甘情愿过来请罪的一出。
“他就不知道娇娘的现状吗?”姜越之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人现在在长安,在李绩的手里,他姜越之就是再不愿意,那也得乖乖地带着人回去。